他沉静的眸子此刻竟然添了些难得的慌乱。
看着白纸上的字迹，将视线转移到女孩脸上。
她正举着笔：“写得还不错吧。”
“这可是我的独创字体，父王说这个叫嘉和体。”
李栖则只觉得不可思议，仍然不死心，半晌才发出声：“你上次不是说我有个胎记吗，你画出来看看。”
虞嘉元照做。
不到五分钟，白纸上又出现个墨色枫叶，最上面那根叶脉微微带着弧度，叶柄拉长。
跟他身上那个一模一样。
这个胎记，除了他的家人，就只有易谭声知道，他们是无论如何不会往外说的。
李栖则此时才重视起来，浅咖色瞳孔迸发出一股冷意，像是能穿透人心。
沉默许久，他僵硬的手指才动了下，将那张白纸卷好，点燃烧了。
灰烬消散，他转头面向虞嘉元。
“想在这待也可以，以后跟着出摊，老老实实别打歪主意。”
“最重要的一点，这件事别再跟别人说，谁都不行。”
“听明白了吗？”
虞嘉元难得见他这么严肃，愣愣的点点头。
支支吾吾地问：“为什么不能说啊？”
她看着他的眸子，本来想着，栖则和五根毛都在这，那么说不定这个世界也有她的父王和兄长呢。
风大了，卷着秋夜的寒意，直往毛孔里钻，四肢百骸都透着凉意。
李栖则俯下身子，视线和她齐平，语气认真，头一次耐心解释：“听我的就是，如果不想浑身插满管子在实验台上被人研究，就牢记这句话。”
毛笔啪地一声掉在地上，溅起的墨汁染上裙角。
虞嘉元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只觉得是件很可怕的事，乖巧地点头。
“我不说我是公主了。”
李栖则眉峰微挑，顺手给她按了个身份：“以后别人问起来，你就说是奶奶好友的孙女，来投奔她，知道了吗？”
“知道了。”
“你是谁？重复一遍。”
“我是李奶奶好友的孙女，来投奔她的。”
“嗯。”
两人进屋，看着小姑娘往房间走的背影，李栖则叫住她，神色平淡：“在这，可不管你是不是公主，没有人把你当公主一样对待，你想清楚了？”
女孩沉默着，然后轻声说：“知道了。”
李栖则目送她进房，好半晌，门缝里还是一片漆黑，丝毫没有光亮。
他蹙眉，想起她的身份。
她不会连灯都不会开吧？
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房门。
门开了一条缝，露出女孩半张脸，眼里都是疑惑，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怎么不开灯？”李栖则问。
手伸进去，碰到墙边的开关。
啪的一声，屋子里亮堂堂。
女孩的眼睛瞬间有了神采，羡慕地看着他的动作。
“看这里，这个开关摁下去，灯就亮了，再摁一下，就关了。”
他示范一遍，让她来：“试试。”
虞嘉元觉得好玩，反反复复摁了好几次，灯一关一开：“好厉害啊，栖则。”
她玩了会：“这个灯真的比大虞朝的灯火亮许多。”
李栖则转身就走，回房间脱下上衣，微弱的灯光下，背部左下方赫然一块朱砂色胎记，枫叶状，叶柄延伸到裤腰下。
他手指轻触上去，看着窗外夜色，眸子里深不可测，神色掩在眸底。
——
隔天，是周五。
江虞九中每逢周五，都会提前一小时放学。
易谭声今天要跟母亲回老家探望外婆，早早地走了。
李栖则将书包往左肩一挎，顺着人群往外走。
在校门口被一个人拦下。
对方又换了双新鞋，看起来就不便宜，白色鞋面上没有一点灰尘。
看来是时时刻刻擦拭。
他抬眸，虞江临那张脸出现在视野里。
这次只有他一个人，校服敞开，露出里面的名牌衣服。
李栖则停下脚步，不说话，他知道对方肯定按耐不住。
果不其然，虞江临凑上前，伸手要去勾他肩膀。
被李栖则躲开，落了空，脸上没面子，只好换个方向，转去摸自己脑袋。
“说事。”
“哎，就是让你帮个忙。”虞江临二大爷一样，直接吩咐，“你妈给我家那位出的主意，非让她生一个虞家子嗣，怂恿我家老头子讨厌我，你给你妈说，让她别管我们家的事。”
话一出口，他手插在兜里，神情有点不自然：“不白帮忙啊，你说了，以后他们再欺负你，我就拦着，怎么样？”
校门口不断有学生进出，看见他俩，视线难免往两人身上兜转。
李栖则还是那副冷淡模样：“帮不了。”
“哎，你这人。”
虞江临没达到目的，跟着他不放：“就几句话的事，你这人怎么这么自私呢？她是你小姨，你妈一句话的事，你帮不帮？”
提到那个人，李栖则脚步一下子停了。
旁边女生三三两两凑在一起，探着头打量两人。
“哎，他们怎么走一起？”
“谁知道呢？看样子还是虞江临缠着李栖则，以前他俩不是几乎不说话吗？”
“何止不说话啊，虞江临身边那群人没少给李栖则使绊子。”
“还能看见两人同框，也算是一件奇事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两个简直是当之无愧的九中门面啊，这颜值，啧啧。”
“要我说，还是虞江临条件好，人家有个有钱老爸啊。”
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都是看热闹的。
虞江临硬着头皮和对面这人对视，只见对方眸色越来越深，冷诮道：“滚远点。”
他耐心到头，脾气一下子上来了，刚要冲过去找他理论，就被突然出现的男生拽住，死死拦着不让动。
看着李栖则远去的背影。
虞江临狠狠挥了下拳，一把拍上旁边人的肩膀：“你拦着我干什么？”
容连无语，摁下他的拳头。
“让你爸知道了，又得骂你。再说，人家招你惹你了？”
“你看他那副样子。”虞江临泄了气，“谁让他不帮忙的，他们家都一个德行，他妈和我家那位，都不是什么好人。”
“你不知道他和他妈关系差吗，你还在他面前提？”容连抚额，“没揍你就算好的。”
“他倒是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