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温禾,温旭大包小包回到家时,地上已经铺了一层厚厚的雪。
午饭是冬瓜豆腐汤,蒸鸡蛋加一碗红色辣椒面。
温禾刚穿到这里时,几乎顿顿豆腐咸菜,这辣椒面还是她根据家乡菜做的,简单又美味,否则光豆腐实在太清淡,吃不下饭。
她端着托盘将菜送到屋里,顺带着将买来的衣服给卫云澜。
“你要的东西都在这里了。”
卫云澜的视线在她手中的托盘上,锅巴饭,辣椒,豆腐冬瓜汤,还有点蒸鸡蛋,未免太简陋了点。
可这里不是东宫,卫云澜知道不能有太多要求,接过托盘道谢。
温禾没有多留就离开了。
卫云澜嚼着锅巴,不免想到东宫的厨子要是敢给他做这些粗糙的食物,不要他发话,人就挨板子了。
大约是吃惯了珍馐,再吃这简陋食物,他胃口大开。
干脆直接把鸡蛋羹倒进饭里,拌着色泽鲜红的辣椒面吃了个干净。
外头屋子里,周大娘乐呵呵地试了试新衣服,红色的小袄穿在身上很是喜庆,她开心不已。
“你的衣裙呢?”她问道。
温禾,“我天天推石磨子,这身简单的衣服就好。”
周大娘将衣服一放,叉腰气呼呼:“就你这样子,谁能看上你?衣服都不知道给自己买,过几日跟我一起去买套好看的,阿红喜宴上有不少衙役参加,你穿好看点,也许有哪个没成亲的能看上你。”
温禾死猪不怕开水烫,“女为悦己者容,我不打扮,还不是没看上喜欢的,看上喜欢的,我就打扮上了。”
就是不想随便嫁了才不打扮的。
“你也不看看你的身份,心气这么高,难不成天潢贵胄来了你才能看得上?”周大娘气急,开始胡说。
温禾接着她的话乱说,“要是有哪个天潢贵胄看上我了,我就打扮起来,嫁出去。”
周大娘揪着她耳朵,“就你这死出样,连边都沾不上!”
卫云澜吃完放下碗,听这母女对话,不由哼笑,没想到温禾这女人也是个想爬贵人床的俗人。
天潢贵胄,他们这等身份的也敢想。
不过也不是边都沾不上,他不就住在这里吗?
温禾毕竟救下了自己,等来日他回到东宫,若是温禾求求他,他能帮她找一个小官嫁了,不比这娘俩口中的衙役要好?
吵吵闹闹把饭吃完,温禾不敢再惹周大娘生气,躲到了温旭房间。
房间的炭火烧起来,温禾坐在旁边烤火。
温旭搬了个板凳到温禾身边坐下,苦着张脸问:“姐姐,阿牛他们都说女子不过是男人附属品,青楼女子更是低贱,谢秀才为了这样的女子死去不光彩。”
谢秀才是温旭心中的偶像,也算是他某些方面的精神支柱,精神支柱一旦倒了,人也就容易迷惘。
温禾不敢怠慢,将自己从说亲的怨气中拔出来,思考了一番后认真道:“阿牛是阿牛,谢秀才是谢秀才,他们是两个不同的人,想法自然也就不一样。”
“虽说为女人而死听上去不好听,但只要这个人值得,也是能的。”古代重男轻女很严重,科技发达的现代都还存在着这种严重的思想偏差,温禾不想解释男女平等,凭借她一己之力也做不到。
“那我长大了能为女人而死吗?”温旭问。
“你愿意为姐姐和母亲而死吗?”温禾反问道。
温旭斩钉截铁道,“这是自然。”
温禾欣慰道:“当那女子在你心中到了和你姐姐母亲一样重要的地位,你就觉得值得了,自然也心甘情愿为其而死,秀才就是这样想的。”
温旭点头,“不能在意外界的声音,还得看自己内心是吗?”
温禾:“是啊,不论是像于谦那样为了老百姓而死,还是如谢秀才那般为女子而死,最重要的还是看自己内心愿不愿意,人生艰难,面临重要选择时,遵从内心,不要受太多条条框框束缚着。”
温旭点头,趴到温禾身上撒娇,“姐姐你真好,就算你嫁不出去,弟弟以后一定养着你。”
“我不是嫁不出去!”温禾咬牙切齿重申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隔壁屋里的卫云澜听着这姐弟的对话,眸中神色波动了一下。
虽说温禾是个虚荣的女人,但到底通透,比那些个贵女想得要开,一个没读过书的村妇有这种觉悟到底不易。
去收碗的时候,见卫云澜吃得很干净,温禾满意地笑了笑。
算他还识相。
这表情卫云澜看在眼里,见她心情不错,提议道:“可否为我在屋里烧点炭火?”
他说这话时看着温禾身上破旧的衣服,确实丑,难怪那周大娘要生气了,也难怪嫁不出去。
不免又想到那天夜里她美貌的样子,若是那样展现在别人眼前,怕是求亲的人会踩破门槛。
只是能来求亲的也不过一些破落户,当真不太能配上她。
他生出了明珠蒙尘的想法。
卫云澜衣服已经换好,这朴素的衣服穿他身上,竟然带了清贵不可攀的感觉。
“自是可以的,先前忘了点,等会给你备上。”温禾见他又好看了点,语气和善不少。
不过她清醒着,不会再受他外貌蛊惑,心里骂着他脸皮厚,客居在恩人家,要求还这么多。
她出了门,再回来时手里端了个火炭盆。
有点呛人,卫云澜闻到后咳嗽起来。
“窗子别关死了,留点缝隙。”温禾见状说道。
“多谢,我这身衣服还请温姑娘替我烧了。”卫云澜猜测那些人沿着河道没找到自己的尸体,怕是会挨家挨户搜找,速度快点话今日就能找来。
毕竟下了大雪,想逃都是有脚印的,那些人不会放弃这么个机会。
纵使卫云澜语气平淡,温禾还是听出了几分不对劲。
“我等会会过来。”拿着衣服出去前她说道。
毕竟地窖打开再关上,上面的东西得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