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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刘备又在门口眺望左右一阵,这才返回向诸葛瑾拱手一礼:“先生勿怪!备有难言之隐,不敢轻言!先生心中既然有猜测,不妨直言。”

刘备历经挫折又在许都曹操的眼皮子底下韬光养晦,心性不同往日,即便是诸葛瑾口称曹贼亦只敢委婉而言。

见刘备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诸葛瑾不由暗叹。

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涿郡义士,也因为强权的压迫而多了谨小慎微。

想到这里,诸葛瑾也不再隐瞒内心的真正想法:“瑾自荆州而来,欲请左将军入荆。”

刘备吃了一惊:“先生为何要让备入荆?”

诸葛瑾的目光如炬,言辞亦是铿锵有力:“曹操名为奉天子实为挟天子,常怀篡逆心思,恩威更甚董卓,比起昔日谦恭未篡时的王莽有过之而无不及。”

“瑾妄自猜测,左将军留在下邳,是有意再借下邳陈氏的力量起兵反曹。”

“陈元龙虽然是豪迈义士,但却受制于家族羁绊而不敢如东海糜氏一般舍身相随。”

“如今的中原大势,除了河北的袁绍再无人是曹操对手,即便左将军说服了陈元龙,下邳陈氏为了保住祖辈基业必然不敢尽力。”

“倒不如南下荆州依托同宗镇南将军,借南阳立业,未必不能如光武帝一般匡扶汉室诛灭汉贼。”

刘备的思路豁然开朗。

如诸葛瑾猜测的一般,陈元龙虽然愿意效力刘备,但陈珪却劝刘备安守本分。

刘备留在下邳欲替陈珪贺寿,也是存了说服陈珪的想法。

若不能说服陈珪,不能得到徐州的世族豪强支持,刘备想要再次立足徐州几乎是不可能的!

而现在,诸葛瑾给刘备提供了一条新的破局良策。

入荆!

荆州有镇南将军刘表,坐拥荆襄九郡,民富军强,若能引以为援,自然比待在徐州的强!

“先生肺腑之言,令备茅塞顿开。”刘备再次向诸葛瑾施了一礼,看向诸葛瑾的眼神多了几分希冀:“然而备与镇南将军并无交情,备的左将军一职亦是曹司空表荐,若是贸然前往,恐怕会惹来镇南将军的猜忌。”

诸葛瑾见刘备语气有了变化,遂笑道:“镇南将军跟左将军有同宗情谊,见左将军前往投效,必然会欣然接纳。”

“瑾的叔父,亦曾是镇南将军故交,有瑾作保,镇南将军必不会多疑。”

“更何况,如今宛城的张绣已经表态支持曹贼,长沙的张羡又素来不服镇南将军,左将军若能南下荆州,对镇南将军而言,无异于雪中送炭!”

刘表虽然号称执掌荆襄九郡,然而南阳郡部分县如今却选择了依附曹操,荆南四郡的豪强宗帅亦对刘表多有不服。

诸葛瑾的叔父诸葛玄跟刘表有旧,诸葛瑾的两个妹妹一个嫁给了蒯祺一个嫁给了庞山民,诸葛瑾的二弟诸葛亮如今也受到了黄承彦的赏识。

不出意外,待诸葛亮及冠后,黄承彦就会将长女许配给诸葛亮。

而黄承彦又是襄阳蔡氏的女婿。

换而言之,诸葛瑾虽然是白身,但在荆州的关系网可不浅!

在未涉及荆襄根本利益的时候,诸葛瑾要替刘备作保,不论是刘表还是蒯越蔡瑁都不会反对。

本以为诸葛瑾只是琅琊一介士人,却不曾想诸葛瑾跟刘表亦有渊源。

刘备对诸葛瑾的态度更加有礼了。

但在心中,刘备又多了几分疑惑:“先生为何不在镇南将军麾下出仕?”

诸葛瑾轻轻摇头:“镇南将军虽然跨蹈汉南,却无四方之志,若论牧守一方可称英才。”

言下之意,刘表能守荆州却不能定天下,只想当个偏安一隅的荆楚王。

除此外,刘表器量狭隘,又跟袁绍一般外宽内忌,好谋无断,不是个能立业的。

诸葛瑾只是选择性的提及了刘表无四方之志来说事,并未言及刘表器量狭隘才是不愿出仕的根本原因。

毕竟背后说人坏话,会让诸葛瑾在刘备面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袁绍用人重家世,曹操用人重才干,刘备用人重德行。

只提刘表无四方之志又是牧守一方的英才,会让刘备更欣赏诸葛瑾的品行。

刘备心中的疑惑消失,但并未立即同意南下荆州,而是召来了文武亲信。

不多时。

关羽、张飞、简雍和糜竺,皆来到了郡衙。

糜竺见到诸葛瑾,吃了一惊,上前问礼:“子瑜,你怎会来下邳?”

早在兴平元年曹操攻伐徐州前,诸葛瑾就带着诸葛亮等人南下避难了。

如今时隔多年再见,糜竺心中感慨万千。

诸葛瑾回礼而笑:“子仲兄别来无恙。瑾这次来下邳,欲劝左将军南下荆州。”

入荆?

糜竺闻言蹙眉,关羽、张飞和简雍亦是纷纷皱起了眉头。

作为刘备最亲信的文武,糜竺四人都是知道刘备最近的困惑的。

众人都在为刘备立足徐州而准备,结果来了个诸葛瑾要劝刘备入荆州。

“兄长?”关羽寡言性谨,向刘备投向了询问的目光,右手下意识的按住了剑柄。

关羽想知道,刘备是否已经将秘密商议的事告诉了诸葛瑾。

刘备轻轻摇了摇头。

从头到尾,刘备都只是表现出了对入荆的兴趣,并未承认在下邳有密谋。

见状,关羽遂不再多言,只是静静的立在一旁闭目养神。

只要机密事未被泄露,关羽就不想多理会。

张飞想开口,但被简雍给止住了。

拦住张飞,就是怕张飞干扰了刘备的判断,这等战略层面的大事,是得由刘备来拿主意的。

四人的不同反应,诸葛瑾看在眼里,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关羽傲上而不辱下,不会对诸葛瑾这样一个白身而轻慢。

张飞性急而躁,但对士人有尊敬,故而才会对在简雍的示意下将话给吞了回去。

糜竺仪态温文大方,雍容有礼。

简雍看似不羁,但行事自有分寸。

“云长、益德、宪和、子仲,子瑜先生远道而来,劝我南下荆州依附镇南将军,以避当前祸事。诸位皆是我心腹,是去是留,但请直言。”刘备道出了召来四人的目的,不论是言语还是神态都如春风一般温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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