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又气又无奈。
“你莫看着一箱子杂七杂八,那十二过的什么日子,我便是不在京中,也能猜到个七八分,这一箱子东西,怕是把他家底都掏空了。这哪是来送礼的,这是来下聘的!”
沈青苓说:“要是下聘,又太少了些。”
长公主没好气道:“就这些就想下聘,做梦!”
又头疼拍桌,“说糊涂了,什么下聘,想都别想。”
沈青苓失笑。
她心情颇有些愉悦。
梁十二给她送礼了呀。
那就意味着梁十二记着她当年的恩情。
她这两日因着弹幕,当真是诸事皆顺。
想到这,沈青苓递了茶给外祖母。
“您缓口气,您心里也明白,十二殿下……”
“他不算殿下!”
“嗯,好,我是说梁十二,”
沈青苓说:“梁十二送这些礼,怎么可能是祖母想的那些意思,哪个人送心上人东西是这般送的,再别说我跟他见面时,才从边关回来,长得又黑又瘦的,能叫人惦记这么多年吗?”
长公主迟疑。
“这倒是,你小时候确实是黑的难看。”
沈青苓:“……。”
长公主又没好气哼了声。
“送便送了吧,这些就当还个恩情,不过我可提醒你,离梁十二远着些。你别看他现在威风,明镜司指挥使的位置可不好坐,多少年了,我就没听过一个指挥使善终的,更遑论梁十二还有那身份,将来那两王哪个容得下他……”
沈青苓在一边乖巧点头,连连道好,不断应是。
心里却想着,她们才是没能善终的那一方啊。
她看着那箱子东西,若有所思。
梁十二应该不是虐杀她的人吧。
小说里并没有写她被虐杀的细节,只有她被劫走,及被发现尸首的事。
但她的噩梦里有。
虽然很少,但她一直都记得。
记得初始是在一个水牢的笼子里,笼外站着个戴面具的男子,那男子并不开口,只总是盯着她。
直到某日,她亦望着那男子有一会。
男子离开后,她便被挖了眼睛。
还有,她被打断腿,濒死的时候,听见了凌乱的打斗声。
听见有人在找她。
她感觉有个人将她抱起来,崩溃重复着,“对不起,我来晚了……郡主……”之类的话。
彻底断气前,她听到那人痛苦地嘶吼。
手摸到了那人落在她腰间的手,虎口处有凸出的疤痕。
还有那人的声音,很难听,像是吞过炭被灼烧过后的声音,刺耳得很。
杀她之人的细节她只记得一个面具。
可最后想要救她之人细节更多……
“晏晏?你一直盯着那箱子东西做什么?”长公主拧眉喊道。
沈青苓猛地回神。
她说:“我想着孙老的事呢。孙老不肯随我们入京,不过表哥发现孙老对稀罕药感兴趣,我在想那箱子里可有没有什么稀罕药,可以叫孙老满意的。”
也不知怎么,外祖母对梁十二很是排斥的样子。
许是因着梁十二是个武官吧。
外祖母总是怕她跟武官凑到一处。
沈青苓在心里暗暗对外祖母赔不是。
无论是为着长吉,还是为着她自己,她都得跟梁十二牵扯上。
沈青苓还没想好怎么和梁十二熟络,梁十二就上门了。
这日一早,沈青苓正陪外祖母用膳。
一貌美妇人从外头走了进来。
沈青苓温声道:“舅母。”
妇人便是卫珩生母,沈青苓的舅母——薛颂音。
薛颂音年近四旬,因着容貌艳丽,所以岁数愈长,愈显风韵。
这会上前,顺手帮沈青苓把发髻上的簪子别好,就道:“听说明镜司住进席家了。”
长公主说:“总不能住咱们家。”
薛颂音说:“那梁十二到底也是您的侄孙。”
长公主两只手伸出来前后翻了翻。
“我的侄孙,那就是双手双脚加起来都不够数的。”
薛颂音失笑。
她手搭在沈青苓肩上,关切问:“晏晏,我听说你这次又用了麻沸散。”
长公主闻言看向沈青苓。
“来癸水了?”
沈青苓小声道:“一点点罢了。”
长公主拧眉。
“让孙老看看。”
沈青苓摇头,“外祖母,我想等长吉好了后再看,他如今不好大悲大恸,我没什么事。”
长公主骤然沉默没有应声。
薛颂音不解道:“为何不能如今看,有神医在那,不给好好看看,耽搁着做什么?”
沈青苓忙转回身拉住薛颂音的手。
“我不想长吉担心嘛,舅母,你就依我。”
她抬头眼巴巴看着薛颂音。
薛颂音一下就软了心。
“你真是,”她手指点了下沈青苓的额头,“麻沸散用多了不好。”
沈青苓连忙应好。
薛颂音暗叹。
她也不知晏晏是怎么回事。
自小都在调理身子,气血也足,可每次癸水都要痛晕过去。
问了大夫,大夫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且她总觉得这癸水痛另有缘由,因为长公主有几次都因着此事红眼。
但长公主不说的事,她自然也不敢问。
只是心疼晏晏。
她伸手抚了下沈青苓额角,沈青苓满足弯了弯眼。
舅母年少嫁于心上人,生下表哥卫珩。
后舅舅随德王伐戾帝,夫妻分离。
一别三年,舅舅建了功立了业,却也带回来了个怀了孕的女子。
可笑的是,那女子还是舅母嫡亲的妹妹。
次年,舅母便提了和离,得了外祖母的支持。
那之后,外祖母便不再认舅舅这个亲儿子,反是带着舅母及表哥,一道去了长公主府生活。
几年后,又带着他们一道来了扬州,过起了舒心日子。
她和长吉,都是在舅母的温柔下长大的。
正当此时,有丫鬟低头走了进来。
“长公主殿下,夫人,明镜司第五指挥使大人来了园里,说是席家案子涉及书院柳学正,因此想来问公子一些书院的事,同时来给殿下请安。”
长公主皱眉。
“告诉他,不用请了,有什么事,就去前头寻公子。”
“是,殿下。”
丫鬟刚要退下,就被薛颂音叫住。
“慢着!”
薛颂音转头对长公主说:“母亲,他到底算是您的侄孙子,如今皇上还看重他,您这样推他出去,那不是驳了皇上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