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南栀还是跟着林建英到了那处酒店,然后,在林建英反常殷切的态度中,喝下了那杯做了手脚的水。
只是,几乎在喝下水的同时,她轻轻咳嗽了几下,手掩住了口鼻。
而后不过几分钟,南栀便有些迷糊得歪倒在了椅子上。
林建英忙上前搀扶起南栀,按照那人给的房间号,用提前拿到的房卡,将南栀送到了指定的房间内。
看着大床上人事不省满脸通红的南栀,林建英冷笑一声。
“小狐媚子,你说说,你长得好看有什么用。如今,不还是躺在这儿。”
林建英对南栀的厌恶,从很早之前就开始了。
在南栀十五岁的时候,曾经找到过她,隐晦表示了南建平这些日子对她有些过于亲密。
比如,手总是若有若无搭在了她的腰上。
再比如,趁着南栀洗澡的时候,总想借口拿东西闯进来。
要不是南栀锁上了浴室的门,怕南建平还真就不要脸的进来了。
可在林建英眼中,这就是南栀小狐媚子勾引人。
如果不是她作风不正派,自己老公怎么会那么做?
在被讥讽一顿之后,南栀便不找她了,只是更小心地保护好自己,直到后来考上大学才勉强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如今,将南栀送上富商的床,也是林建英为了维护自己家庭所做的决定。
她可不能继续留着这小狐媚子勾引自己老公了。
拍了拍手,林建英干脆利落离开了房间,等着去查收那三百万的巨款去了。
而屋内,“昏迷不醒”的南栀却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抽出袖子里早已湿透的几层纸巾,起身将其丢入马桶中,直接冲水毁尸灭迹。
那茶水,她根本没喝。
不过如今,她却可以借着药劲,去做一些自己或许十足清醒的情况下不敢做的事了。
推开阳台的门,南栀这次没有选择翻向左手边更近的阳台,而是深吸一口气,往更远、也更危险的右边阳台翻越。
两个阳台之间隔着近两米,这里又是十八楼的高处,寻常人连迈步都不敢。
可南栀早已见过32层更高的天空了。
此刻,她无所畏惧。
在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她用尽全身力气,朝着右边阳台跳了过去。
她的身子撞翻了阳台上的竹椅,也引起了右边屋内那人的注意。
南栀忍着疼痛躺在地上,听着沉稳的脚步声缓缓朝自己靠近。
阳台的门被缓缓推开,一双黑色的皮鞋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一把抓住男人笔挺精致的裤脚,南栀低声道,“叔叔,你救救我。”
被唤作叔叔的男子,一身白衬衫黑西裤,带着成年人特有的低调和冷感。
这是最无趣的打扮,可在他的身上,却碰撞出一种禁欲克制的吸引力。
衬衫半挽着,露出的一节手臂,带着成熟男人的线条感和力量感。
此刻,男子正低头打量着她,似乎在判断她所说话的真假。
片刻后,他缓缓弯下身子,将无力站起的南栀抱起,进了屋子。
“对不起,叔叔。我,我太害怕了,只能从阳台上跳了过来。对不起!对不起!”
宴珩看着眼前这个漂亮得不可思议的女孩,看着她似乎受到惊吓有些语无伦次的模样,心中也隐约猜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她的衣服,干净整洁,但衣领和袖口都因为过度的浆洗而有些泛白。
双手之上也带着一些老茧和伤口,与她的外表格外不配。
漂亮的长相,一般甚至算得上贫苦的出身,这样的组合加起来,对于女孩来说,就是一场灾难。
“你可以先在这里待着,一会儿我让人送你回家。”
宴珩将南栀放下后,便克制地退开了近两米的距离,防止南栀因为自己的压迫感而害怕。
南栀却拼命摇头。
“不能回家,不能回家!”
宴珩眼神一寒。
这小姑娘,是被家人出卖了?
他沉默了片刻,低声道,“那我找个女孩子来陪着你。”
他的助理团中有两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此刻就在底下的十三层客房歇息。
她们来陪着她,会比自己一个男性更合适一些。
南栀点了点头。
可还没等宴珩打电话,南栀的目光却整个涣散了。
她踉跄从沙发上爬了起来,近乎下意识寻找宴珩这个热源。
南栀一把扑入了宴珩的怀中,脸颊蹭在他的胸口上,似乎想靠这样缓解身体里那股纾解不出的热意。
宴珩下意识便判断出,这小姑娘中药了。
他想把南栀拉开,想说自己帮她找医生。
可被拉开的南栀,脸颊通红,脸上满是泪水,仿若一枝被雷雨浇伤的栀子。
带着一股疯狂却脆弱的美。
宴珩下意识一怔。
就在这一怔的功夫,南栀又再度贴近了他。
“叔叔,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南栀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然后近乎本能般踮起脚尖,将一个带着试探和惶恐的吻,落在了宴珩的唇角。
这一次,宴珩怔愣着,没有再推开她。
等南栀再醒来时,外头的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床边开着一盏小夜灯,光线柔和。
而除了满身的酸痛,偌大的套房内已经空无一人了。
她身旁的枕头上放着一张纸和名片。
纸上是苍劲有力的一行字。
“抱歉,有事先行离开。如有任何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那是宴珩的私人名片。
南栀将名片攥紧,强忍着疼痛站起身。
沙发上,放着一身崭新的衣服,名牌都已经拆掉,也已经提前熨烫过,十分周到。
果然,不愧是让祁淼苦恋了六年的男人。
南栀缓缓将衣服一件件穿上,回想着记忆里关于宴珩的信息。
他是宴承磊的小叔叔,晏家如今的当家人。
记忆中,祁淼一直苦恋宴珩不得,直到宴珩被纠缠烦了,明确表示绝不会对祁淼有任何男女之情,加上很快宴珩便出了一场意外,心灰意冷的祁淼,这才选择了回归宴承磊的怀抱。
而关于宴珩,南栀在宴承磊身边那三年时,可没少听他提起。
对于这位只比他大了十二岁的小叔叔,他一直是又敬畏,又嫉妒。
毕竟,人们提起他,都是称呼一声宴少,那是看在宴家的面子上给的尊敬。
可提起宴珩,不管多桀骜不驯的人,都得恭恭敬敬叫一声晏总。
可惜,天妒英才。
在南栀死前的一个月,宴珩突然遭遇了一场车祸。
车毁人亡。
具体事故原因,一直到南栀死,都未曾调查清楚。
这也是祁淼选择回归宴承磊的最大原因。
她所钦慕的那个人,永远不会回应她了。
南栀清楚,如果要复仇,她不可能一辈子躲着宴承磊。
可只要自己出现在宴承磊面前,要是没有足够的依仗和底气,她还是会像记忆中那样,被强行抹掉户籍,成为一个只能依附于宴承磊的情人。
所以,尽管卑鄙,但她还是设计了宴珩。
好在,她赌赢了。
宴珩没有推开她。
南栀的手缓缓落在小腹上,心中有了一丝期盼。
记忆中,她在药物的作用下委身宴承磊,并在那之后有了身孕。
可那个孩子,在自己刚刚得知之后,便选择了主动从楼梯上坠落来终结他的生命。
她已经毁在了宴承磊手上,她不能让孩子也跟着一起受苦。
如今,南栀想,她这次,能不能赌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