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牵着凤衍的衣袖，将他引至一颗垂柳下。
他什么也没问，乖乖地跟着我走到人迹罕至的那处。
我心下一横，“凤衍，我其实…”
话未落音，几步之遥外“叮”地一声清铃作响。
凤衍立时皱眉，衣袖一挥将我护在身后。
面前站着几位术士模样的人。
“苏家小姐，贫道为救你出迷途而来。”
我心下怪异，却不是因为这俗套的捉妖戏码，而是他叫我苏家小姐。
“我是哪门子的小姐？我叫清瑶，不姓苏。”
“这就对了，苏清瑶。你还是襁褓婴儿时，本道卜出你十五岁前或因妖物扰身不得长久，这才给苏老夫人出了个法子，便是将你送至清书道人门下。却不想你如今过了十五，却还是被妖物招惹。”
我有点儿相信他的说辞，我师父的确号清书，但他下山从来是以谢老大夫自称。
凤衍温暖的手掌抚上我紧紧拽住他衣袖的手，垂下眼睑看我，“你不想跟他们走？”
我点头。
凤衍回过身，对着那几名术士朗声道，“你们既然有道行，怎么看不出来我有万年修为，如此也敢来招惹我？”
那打头的术士颇为和善一笑，“凤衍，凡人自有命数，你莫要擅自沾染，难道还想要重蹈覆辙吗？”
凤衍稍微愣神，在这片刻光景，那几位术结出一个蓝色的阵法，将我和凤衍围困其中。
我突然一阵晕眩，意识涣散前我看到凤衍被迫现了原身。
“纵使你万年修为又如何，我只消困住你一刻足矣。”
我再次醒来时，是在昏红的罗帐中。
案上点着两只龙凤花烛。
铜镜中，我看到自己一身红色喜服。
强烈的不安猝然旋上心头。
凤衍，他怎么样了。
04
喜烛的光在静谧中摇曳，将我局促不安的影子投在窗棂上。
凤衍一身肃杀气闯入房中时，我心里压抑又热烈的期盼落到实处。
心也开始止不住地狂跳。
他的白衫沾染了几缕朦胧昏沉的红。
也像婚服一般，这让我有些窃喜。
“清清，你要…和我走吗？”
这不需要问的。
凤衍揽住我，腾飞在云雾间。
我低头看一眼下方不断变换的万里河山，又觉得有些晕眩。
一只手盖住我的眼睛。
“胆子小，还敢看。”
我轻轻摇头，“我才不胆小。”
我敢背弃天下人都奉行的孝道，不因为那淡泊如水的血缘乖乖做苏家小姐。
我敢在大婚之夜，背弃那桩被随意指给苏家小姐的婚事，在洞房花烛夜头也不回地和凤衍逃婚。
我真是这天底下最勇敢的小女郎。
到了我那破落小院的门口时，我看见院中一片莹润光泽。
似云雾，却又比云雾更澄澈。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我一眼望见庭院中立着一人。
青袍曳地，身形如翠竹般挺拔，青丝如瀑，却不是垂下来，而是飘浮在身后，就像在水中那样。
好似庙里头的神祗。
院里莹泽的光就是从她周身散发出来。
这令我感到十分怪异的景象让我怔在原地，然而更令我惊诧的是那人的面容。
我第一次见这般好看的女郎。
我正要问身旁的凤衍，侧过头却看见他望向那女郎的眼中星河流转，炙热坦诚，平日里那丝若有若无的黯然也尽数消散。
我在那一瞬间记起“重蹈覆辙”这四个字。
凤衍从我身旁疾步至那人身旁，他拂袖一挥，霎时间变了个模样，周身也如那人一般散发出温和莹润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