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我父母皆亡，远亲抢夺家产后把我赶了出来。
十六岁那年，我就没了亲人。
陈妄把我从海里救出来时说过，从今往后他是我唯一的亲人。
此后，欺我如欺他。
这句话我记了八年，他却忘记了。
8
我是无处可去，但我也不会再回去。
从我决定原谅方依宁那一刻起，我和陈妄也就到此为止了。
一双腿补偿救命之恩。
够了。
我驱动着轮椅朝着黑暗中前进。
可惜天不遂人愿，走到一处地方时，轮子卡在了缝隙里。
天阴得厉害，水点噼里啪啦地朝下落，我拿出手机想向人求救，手机也一个不慎滑入下水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腹一阵绞痛。
我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等我躺到手术室，护士要让家人签字，我才想到陈妄。
借了手机打电话过去，没人接。
再打，是方依宁接的。
听到我的声音，方依宁笑吟吟的：「沈眠，你好像个可怜虫哦，雨下得这么大，我问陈妄要不要去找你，他说不去，让你淋淋雨清醒清醒。
「他说你是没有人要的，离开了他就没有地方去了，等会儿会乖乖回来。
「你不会现在就服软了吧？太没骨气了吧？」
护士们都对我露出了同情和心疼的眼神。
我挂断电话，平静道：「我自己签吧。」
冰凉的器械入体时，我疼得浑身战栗。
我想到十六岁那年，沈家旁亲为了能拿到我手里的股份，把我推进海里。
绝望之际，有人死死地拉住了我，将我送上海面。
睁开眼，是陈妄微红着眼睛看着我。
「眠眠，以后我当你的亲人好不好，别再寻死，求你，就当为我活着好不好？」
陈妄啊陈妄。
因为你这一句话，哪怕我双腿残疾，痛不欲生，我都不舍得去寻死。
辜负真心的人，是得不到幸福的。
9
我醒来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泪，小腹微微发疼。
夏羽红着眼睛：「眠眠，昨晚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要哭就哭出来。」
我笑笑，其实不难受了。
恩情还了，孩子没了，彻底和陈妄斩断了一切。
挺好的。
病房门忽然打开，陈妄快步进来。
「眠眠。」
看到我，陈妄似松了口气，眉目低垂：「你知道错了就好。」
我愣了愣：「什么？」
他眼中有几缕笑意：「你让夏羽打电话告诉我你在医院，不就是想跟我服软吗？」
我直视他的眼睛：「你想多了陈妄，我昨天原谅了方依宁，算是已经还了你的救命之恩。
「我们之间到此为止，请你出去。」
陈妄瞳孔微微收紧，不悦地皱起眉：「眠眠，你怎么就不乖了？
「你没有亲人，离开我还能去哪里，别闹了。」
心口钝钝地疼起来。
他果然很清楚，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绊。
所以他毫不在意我的离开。
因为他笃定，我会乖乖地回去。
他同样知道怎么扎我最疼，毫不留情地朝最痛的地方扎去。
「谁说她没有亲人？」
死寂一般的沉默中，一道低沉而磁性的声音响起。
门口站着一位青年，眉目疏淡，目光锋利。
陈妄脸色难看起来。
10
我心里一跳：「小叔……叔？」
「嗯。」沈砚应了一声，笑了。
我喃喃道：「你还活着……」
我这位名义上的小叔，不是死在那场车祸了吗？
沈砚不动声色地挑挑眉：「我哥怕你受欺负，让我晚死几年。」
这不着调的语气，熟悉得令我眼睛发酸。
沈砚走过来，弯腰将我抱起来，放在轮椅上。
他将皮质手套取下，蹲下扶着我的脚腕，将我的鞋子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