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人。
这个词,我已经八年没有体会过了。
父母出事后, 他们都嫌弃我是个累赘,将我扫地出门,这世上,我本就没有任何亲人。
但小叔回来了,他从前烦我讨厌我,我对他避之不及。
但他的确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
「你爸妈,都不在了……」
沈砚低着头,缓缓道,「爆炸的一瞬间,你爸将我甩了出去,我勉强留下一条命。」
「嗯……」
我眨眨眼,一滴泪悄然落下。
12
晚上我躺在过去的房间里,梦到了小时候的事情。
从小到大,对我影响最大的就是小叔。
小叔沈砚曾经被称为整个沈家最不着调的一个人。
他自幼行事张狂,不按套路出牌,是祖父最头疼的孩子。
偏偏,祖父也最宠他。
我自小就十分怕小叔,看到他就害怕得掉眼泪。
所以小叔从小就烦我,觉得我养得太娇。
明确知道他烦我时,是八岁那年。
那时十六岁的小叔经常和一群少年在夜晚的盘山公路上骑着机车风驰电挚。
祖父想尽办法都喊不回来,最后手一指,让我去找小叔。
小小年纪的我背着书包穿行在少年们中间,一直走到最前面,红着眼睛让他回家吃饭。
「哟,这是你女儿?」少年们打趣。
「别胡说。」
小叔摘下头盔,半个身体掩在黑暗中。
发丝下,一双眼睛满是冽然不羁的气质,瞥了一眼我:「滚回家去。」
我被凶得不受控制地流泪,呜咽着:「祖父说你不回去就不让我吃饭。」
小叔冷着脸。
黑夜里他穿着一身黑,在昏暗的路灯下,卷起衣袖的素白手臂一转就要戴上头盔。
我又怕又委屈,他做一个动作,我就憋出来一个哭声。
直哭得小叔冷着一张脸,烦躁地将头盔套在我头上,拽着我上机车。
我吓得死死搂紧他的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沈砚无语:「别哭了,我开慢点行吗,大小姐。」
我吓得憋住哭腔。
到家后,除了祖父和爸妈高兴,其他人都冷着一张脸。
我知道,沈家有些人十分讨厌小叔,他们经常说小叔是私生子。
也有人说小叔根本不是沈家的孩子,就是想分沈家家产。
这些流言让小叔也讨厌沈家人,更讨厌我。
他说我是爱哭鬼,烦人得很,让祖父别让我烦他。
祖父却发现了我的好用,譬如小叔不回家吃饭,就让我去找他哭。
小叔每每听闻,脸色冷得像个冰块,却还是每次都乖乖地回来。
所以我从小就知道小叔很讨厌我。
但这个最讨厌我的小叔,在我最无助的时候,像一个英雄一样出现了。
13
手术前淋了雨,夜里发起了烧。
烧得我浑身难受,头像是炸开了一样。
腿更疼,像密密麻麻的针在扎,又像是被一寸寸碾断。
很难受。
迷迷糊糊中,我感觉有人一直在耐心安抚我,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下。
「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爱哭。」
我听到那声音说了一句,没有不耐烦,指腹一点一点擦去我的眼泪。
不安的心也终于抚平。
直到第二天,烧才退掉。
看到小叔时我松了口气。
沈砚问:「怎么?」
我有点不好意思:「做梦梦到你了,我还以为你回来是我做梦了。」
沈砚沉默了一瞬,笑了一声。
尽管听得模糊,但是我还是听到了他后面那句话:「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笨。」
我:「……」
14
沈砚为我找了医生调养身体。
最让我意外的是,他请来了国外最好的骨科医生史密斯帮我治疗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