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陆陆续续有人进出,不约而同地往我们这一边瞧。
“够了,黎语,你别太过分!”
傅照影用了点力气摆脱黎语的束缚。
他想和我说什么,刚发出个短暂的音节,就被我的动作打断。
我抬起手,一个结结实实的耳光甩在黎语出水芙蓉似的脸上。
一声清脆的响,总算挥去些我心头郁气。
我慢条斯理地揉揉有些发麻的手。
“我是不是太给你脸了。”
“你怕什么呢,一个男人而已,我说了送给你,就不会回头再捡。”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丢下傅照影和捂着脸梨花带雨的黎语,我走进电梯。
深夜,我的微博界面收到一条艾特消息。
点开是黎语的头像。
是小语吖V:陪男朋友出差,某人怕我饿,特意叫了夜宵,啊啊啊啊啊,我在减肥呀@谢墨V姐姐快来帮我分担点吧。
配图是一张傅照影在酒店房间的背影。
小学生把戏。
我顺手点了拉黑。
那天以后,我再也没见过傅照影。
12月末,陆续出现新冠病例,至次年一月,疫情爆发,全国戒严。
我被隔在外地的酒店,严格遵守国家政策,闭门不出。
八月中旬,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电话那边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她小心翼翼地问我:“请问,是谢墨小姐吗?”
得到肯定的回复后,女人犹豫许久。
“我是照影的妈妈。”
傅照影的母亲,我一面未曾见过。
事业稳定后,逢年过节我曾提出买礼物去见一见这位长辈。
傅照影每次都已父亲早亡,母亲不愿过节为由敷衍带过。
顾虑着他幼年丧父的伤心事,我再没说过。
原来,所有人都知道我的存在,只是心目中另有合适的人选。
“我背着照影偷偷给你打这个电话,是想拜托你,能不能劝一劝照影。”
“他现在的状态我很担心,瘦得皮包骨一样,整天坐在阳台上,也不说话。”
我听着他妈妈把话说完,直到她又叫了声我的名字。
“阿姨,我和傅照影非亲非故,能劝他什么?”
他妈妈就很着急地说:
“照影爱你,他一直都爱你,你给他发个视频,或者打个电话,你说话他是肯听的。”
我没忍住,短促地笑了一声,挂断电话。
每隔几天,他妈妈就会给我打一通电话。
我每次都接,每次都是一语不发地听她说两句话,然后再挂断。
从她的话里,我拼凑出了傅照影的近况。
抑郁。
形销骨立。
沉默寡言。
却拒绝接受治疗。
直到2020年10月20日,我收到他妈妈的两条短信:
照影自杀了,我不明白,为什么你这么狠的心肠,连看看他都不愿意。
他那么爱你。
我终于长出一口气。
掰断了手机卡。
我爱的意气风发的傅照影,荒谬潦草的死在他背叛我的那一天。
活下来的傅照影也在今天彻底消失在这世界,特殊时期,连个像样的葬礼都没有。
14
2022年12月,疫情结束,可以正常出行。
在家陪父母过了新年,年后带着他们一起走过几个城市。
7月,恩爱的老两口抛弃多余的我,踏上二人世界的旅途。
在前往云南的候机大厅里,我低头看手机。
一个人影停在我身前。
我抬头。
当年酒吧里十九岁的少年依旧戴着一顶棒球帽,黑色口罩,遮挡不住笑意盈盈的眼睛。
“你好,请问可以加个微信吗?”
我大大方方拿出手机点开二维码。
听见他含着笑意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