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年幼时，我的父皇，也是这样抓着母妃的头颅，一下又一下的，拼命往地上撞去。
我那时怕的要死，又不敢上去拦，只能跪在原地磕头，声泪俱下的哭着，求他放过母妃。
后来，母妃被关进冷宫，我也被送来北朔当了质子。
我没有再见过那样的场面，却总是忍不住在深夜里惊醒。
我想起出嫁前，母妃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曦儿，母妃这一辈子，没有别的奢望，只希望你能开开心心的，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我知道，母妃是不愿我再重蹈她的覆辙。
可是母妃，为什么我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还是那么的不开心呢？
我拼命的挣扎着，却抵不过他的撕扯。
“啊——”
一声惊叫中，我的手被火燎伤。
火辣辣的触觉，撕扯着每一根神经，疼的我几乎要昏死过去，甚至能听见皮肤烧焦时发出的滋滋声。
空气中，散着刺鼻的烧焦味。
我疼的几乎晕死，却被他一把扯住头发，“李长曦，朕当初，真是后悔救了你。”
他看向我痉挛的双手，无动于衷，只是慢慢的凑到我耳边，咬牙，一字一句的说道：“李长曦，你就该死在那场大雪里。”
我的心，一下子就被撕成了两半。
“陛下何止不该救我？陛下就应该早早杀了我。为你的陈留儿报仇。”
“你还敢提她？”
他语气阴骘，恨恨的看着我，眼神嗜杀。
那一刻，我真的觉得，他会就此杀了我。
可最终，他逼视良久，只是冷冷的蹲下来，捏住我的下颚，说道：“杀了你，岂不是便宜了你？”
“朕还要用你，换朕的大好河山呢。”
他表情阴沉，眼中跳跃着我从未见过的情绪。
我一下子跌坐在地。
那一瞬间，周遭断帧，头顶闷雷，我的大脑化成真空，成了一颗蛀烂的果壳。
······
萧子决，把我送出宫。
送到了九王府。
据说他那天来找我，是因为九王上书求娶。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九王的挑衅让他心烦意乱，一向最在意陈留儿的他，那天居然罕见的忘了吩咐重华殿的法师们做法事。
所以，当他撞见我在烧纸钱的时候，才会那么恼羞成怒。
······
“姑娘，王府到了。”
老嬷嬷温声唤着，引我出轿。
我心里一沉，没有多言，只是沉默的搭着她的手，下了轿子。
眼前，就是萧毅的王府。
富丽堂皇，大气宏阔。
即便是夜色深沉，看不清全貌，也能感到有股浩然的王气直逼眼帘。
怪不得民间会有童谣说：“九王府，小皇宫。”
我抬起脚，理理身上鲜红的嫁衣，正欲进去，就见府里有人出来：
“给长曦姑娘请安。”
长曦，好久违的称呼。
我微微点头，算是应承。
“王爷让我来迎姑娘，姑娘请进。”
一步步，跟着他的脚步走进去。
王府庭中开阔，廊下挂满一溜的红灯笼，烛光如霞，衬的满院的下人都有几分喜色。
萧毅，就站在正殿中央，长身亭立。一身红衣，面如冠玉。
和我们初见那一日，并无二致。
我没有走进去，只是敛眉跪下，跪在殿外。
萧毅向前迎来的脚步，就那样生生顿在原地。
“奴婢李长曦，拜见王爷。”
每一字每一句，都与当年的话语重叠。
想必他也能想起，当年的我，是怎样在大雪之中，一步一步的匍匐到他面前，求他护我。
可如今时过境迁，竟也跟着恍惚起来。
“起来吧。”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哑。
我便踉跄着，在希儿的搀扶下，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