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往常一样,碗筷都是林域抢着去洗。
我由他去了。
看着他两只手在桌子上摸索着又很精准地拿起碗筷叠在一块,双手捧着,用脚探着前方的路,笔直地朝厨房走去。
我知道他在记空间里的每一个地点。
“卿卿,我们终于有家了,我会把这个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刻进灵魂里。”
我们搬进别墅那天晚上,他拉着我的手笑得像个小傻子。
失明才半年,却学的这么快,不用眼睛也能在这栋屋子里行动自如。
手上那么多伤,身上腿上估计也有很多伤,刚开始的时候,一定吃了很多苦。
他看不见了,在努力让自己适应,也在努力让“我”适应他。
“不争气的,哭什么?”我抹了抹眼睛。
8
我饭后又去了阁楼,忙到深夜才下楼。
一打开门,看到地上放着一碗甜点。
保温杯里,放着温好的牛奶。
走廊里静悄悄的。
只有楼下的灯亮着。
我下楼,看到一楼储藏室的门半掩着,里面有灯光透出来。
林域没告诉我,他这半年一直睡在储藏室的地板上。
储藏室在一楼,湿气能不大吗?以后得风湿也是你活该。
也不知道,他找的什么借口跟那个“我”分居的。
我似乎,没勇气问。
我望着储藏室里暖黄的灯光,懂他的小心思。
盲人不需要光,他在给我指路。
“卿卿?”
林域听到脚步声,立即从地板上爬了起来。
他身上,穿的是我以前买给他的睡衣,是情侣款。
但我那套睡衣,刚刚在卧室里没找到。
可能被那个女人穿坏扔掉了。
“你耳鸣,听得到我的脚步声?”我问。
林域摇摇头:“耳朵里声音很多,听不清楚,但我闻到味道了。”
他顿了顿,空洞的眼神“望”着我,“属于你的味道,很熟悉。”
他笑了下。
笑容,依旧跟以前一样干净。
我垂眸,没有说话。
“卿卿……”
林域的声音低了下去,“你……要把房子卖掉了,对不对?”
我身子一僵。
“嗯,别人用过的东西,我不会再要。”
“明天中介会来看房。”
林域忽然疾步过来,慌乱地抓住我的手。
我想到他过去这半年和那个女人可能也这样过……
“放开我!”我挣扎。
他一下抱住我,瓮声说道,“卿卿,你可不可以不要丢掉我。”
9
不要丢下他?
但林域,他真的属于过我吗?
我脑海中想起幼时大院里,住在对门的那个胖嘟嘟的邻家小弟弟。
不过是在他被家里的兄长欺负挨饿时,把自己不爱吃的一个肉包塞给了他。
他就念了我那么多年。
那个冒牌货在这个家里悉心照顾他半年,如果我一直没回来。
那么,林域会念着她吗?
就像他当初因为一个肉包念了我半生一样。
我从小就不会照顾人。
以前有家人和保姆照顾,后来有林域,我都是享受福利的那个人。
“松开我。”
我掰开林域的手指,退到门口。
“卿卿……”
林域眼里的光暗淡下去。
好奇怪,他明明盲了,我还是能辨认出他眼中的失落和慌乱。
“早点休息。”我再次落荒而逃。
背后传来“咚”的一声,应该是林域追出来,手撞到了门。
我甩掉哒哒哒的拖鞋,赤着脚无声地跑上了楼。
10
我睡得很沉。
阁楼地铺很硬,但我却难得的好眠。
山区扶贫半年,我能吃许多苦了,也改掉了为白日烦思失眠的毛病。
“叶卿卿,你这种大小姐能吃什么苦?你会照顾人吗?林域不过是你的保姆而已!”冒牌货被警察带走时,不甘地朝我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