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朝中针对瑞王往日所做不法之事的谏书,如雪片般呈递至皇上案前。
私占民田,强抢民女,收受贿赂,插手盐政…
仿佛朝堂上有一双无形的推手,势必要将瑞王完美表象下的溃烂之处,展示地淋漓尽致。
皇上大怒,下令禁足瑞王,剥夺封地。
王妃揉着胳膊上发痛的皮肤,闷闷不乐:“贱民不长眼,非要往王爷马下钻,不踩他们还能踩谁。只是,皇上是第一次对王爷做这么大的处罚…”
想到这,王妃心中一惊:“追雪你说,这会不会影响王爷继承大统?!”
我在王妃身边服侍地妥帖,王妃早已把我看为心腹。
我倒了一杯红枣茶给皇妃,用安慰人的话语—拱火。
“王妃别担心,皇上向来最疼爱王爷。略施小惩,只是为了平定朝中怨言,做做样子罢了。”
“听说四皇子的痴证有所好转,可就算好了也不如王爷聪慧。他虽占了‘嫡‘字,但王爷占了“长”字,皇上的第一人选定是王爷。”
“对了,奴婢听说皇后的父亲,护国大将军近日要班师回京。哼,那种匹夫粗人,在宋大人眼里不值一提。王妃放宽心吧。”
我越说,王妃脸色越僵。
贵妃家世不高,最近贵妃娘家为了瑞王在朝中奔走筹谋,连宋家跟着一起使力,但是声音仍然盖不过反对瑞王的呼声。
“不行!”王妃指甲紧紧扣着桌角,像是下定决心,“本王妃不能坐以待毙!”
12
瑞王解了禁足后,贵妃将包揽来庆祝皇上万寿的任务交给了瑞王。
皇上年纪大了,身体状况愈下,舐犊情怀更深。
若瑞王能将皇上的寿宴办得妥当,趁机表露一番孺慕之情,皇上必然开怀,加上向来对瑞王的喜爱,说不定会将先前之事一笔勾销。
瑞王收敛锋芒,一心扑在操办父皇的寿宴上。
王妃有孕,贵妃娘娘命她在王府专心安胎,不必理会其他事。
但消息越闭锁,王妃心中越迫切地想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
偷偷派出去打探的人,带回来的都是外面对瑞王不利的消息。
皇上寿诞那日,金吾卫陈仗,太常局奏乐,教坊司起舞。又有杂技百戏,大象犀牛入场。宴会热闹非凡,场面隆重。
皇上十分满意,点名嘉奖瑞王。
瑞王上前谢恩,自言悔过自新,接着献上一首提前润色好的贺寿诗,引得喜好诗文的皇上连连夸奖。
王妃脸上露出喜色。
可是,笑容仅维持了半盏茶的工夫。
四皇子康王登场,他向来有痴傻之名,唯独略通音律,当即为皇上吹笛一曲。
笛声一起,仿如天籁。
最玄妙的是,瑞王找来做兽戏的动物听了笛声,大象对着皇上前腿跪地,犀牛哞叫附和,孔雀开屏亮翅。
“福兆!”“祥瑞!”在场之人纷纷惊叹。
护国大将军上前跪倒在地:“皇上,康王笛声,引发此景,乃是预示国运昌盛的祥瑞之兆!恭喜皇上,恭贺大盛!”
上位者无不喜欢祥瑞吉祥的预兆,皇上久违的放声大笑起来。
“好好好!”皇上连赞三声,对着座下康王说:“康王,是朕的好儿子,是大盛的福星。”
一时间,座下祝贺恭迎的对象由瑞王变成了康王。
我抬头去看皇后,皇后神情从容淡定,端起酒杯与皇上对饮。而她身旁的贵妃,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瑞王正恨恨地瞧着康王,康王身形挺拔,几乎已经没有了儿时孱弱的模样。
王妃见状劝慰瑞王:“王爷,妾身敬你一杯酒,此次寿宴王爷办得隆重妥当,皇上一定…”
不等王妃说完,瑞王一撩衣袖:“没用的东西,给本王闭嘴!”
我急忙扶住重心不稳,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的王妃。
她紧捏着拳头,一点都不怪罪推她的瑞王,反而和瑞王一样,死死盯着康王。
康王,才是阻挡她封后的最大绊脚石。
王妃紧捏着拳头,终于下定主意,对我发出了早已约定好的信号。
给康王下毒。
我领命退出席间,将送到康王桌上的点心果子换成加了毒的。
同时,将让一个小宫女提前将写有实情的纸条交给皇后身边的嬷嬷。
13
做完这些,我直接离开皇宫。
我不傻,不会留下来当替罪羊。
据说,康王即将把点心放入口中时,被皇后猛然叫住制止。
宫人验过后,发现里面被下了让人瞬时毙命的剧毒。
不消多大工夫,就查出来时瑞王妃让人下的毒。
皇上由喜转怒,当即命人关押了瑞王妃。看在她怀有皇家血脉的份上,方才没有刑罚加身。
瑞王受了牵连,被群臣斥责残害手足,皇上将其贬为庶人,看在父子恩情上,允许瑞王居住在先前府邸。
半年后,皇上病症加剧,下旨立康王为太子,继承大统。
康王登基那日,我买通看管的婆子,去了郊外庄子上看望瑞王妃,不对,现在没有了瑞王,屋中之人是宋娇娇。
宋娇娇肚大如盆,躺在干草上,露在外面的脸和双手都发生了溃烂,因为剧痛而一直倒抽冷气。
宋娇娇见了我,先是一愣,然后破口大骂。
“追雪,贱人!是你害了本王妃,你怂恿我下毒,让我到了这般田地。还有我身上的伤口,是不是你的手笔!”
是啊,自然是我,全都是我。
我将如何下毒,和毒药如何发挥作用的方式一一告诉了宋娇娇。
“宋小姐,你没发现随着肚子变大,身上的疼痛和溃烂愈发严重吗?孩子出生那刻,便是毒性全发,要你性命之时。”
宋娇娇目眦欲裂,一副全然不敢相信的模样。她指望以此翻盘、回到夫君身边的孩子,竟是她的索命人。
我转身走出房门,屋内宋娇娇骂得越恶毒,我便知道她心中是多么的害怕和无望。
这份我阿娘忍受的痛苦,我要她十倍百倍地偿还。
14
小时候,我从学堂读书回家,都会给阿娘描述书本上写的东西。
阿娘曾赞美西湖的波光潋滟,赞叹蜀道的行路之难…
我背上行囊,踏过山河,替阿娘一一看过。
最后,我回到了毒仙谷。
师父问我:“仇报完了?”
我点头。
师父又问:“在外面野够了,知道回来了?”
我又点头。
师父再问:“手上中了自己研制的毒,不会解?”
我再点头:“回师父,是徒儿愚钝。反正不碰男人就永远不会毒发,不解也罢。”
师父忽然往我嘴里塞了一粒丸药:“别吐,是解毒的。”
“还有,别叫我师父,乱了辈分。”
我没清楚他后面小声嘟囔的那句话,直到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句是:“影响咱俩以后的婚事。”
那一刻,师父已经成了我的夫君。
阿娘,你在天上看到了吗?
你的冬妹,如你期盼,活得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