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顾闵以仰着头看着药瓶滴药，身子前后晃悠着，床吱呀吱呀响。
严粼看着顾闵以傻乎乎的模样，觉得应该告诉他，他昏迷了快两个月，他照顾了他快两个月，他不会因为他醒了就当甩手掌柜。
顾闵以以为严粼不知道，于是伸手抓抓他的头发，道：“白了……”
严粼心里一阵酸涩，决定大发慈悲地陪他演。
“我染的——”
话是这么说，但他心理上过不去，直接把他手拿走了。
顾闵以愣了一下，发觉到严粼已经识破以后，把手缩回来，正常跟他交流，免得真傻了。
“你……眼镜呢？”顾闵以断断续续地问他。
“你连起来。”严粼说。
顾闵以抿了一下嘴唇，再次问道：“你眼镜去哪儿了？”
“碎了。”严粼平静地说。
顾闵以低着头扣扣手指，抬脸看着他，抬手挠了挠脑袋：“我都臭了。”
顾闵以说着，扎着脑袋不看严粼。
严粼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起身给他倒杯水让他喝，一个劲的盯着他的手观察。
千万别抖……
千万别抖……
顾闵以喝下水放在床头柜上，一切貌似都很好，检查也没查出什么来，一个星期以后就出院了。
医生称之为奇迹，因为是第一次见重型还能没什么大碍的。
顾闵以听着后怕，抬手摸了自己的脑袋瓜很久，一出医院就被警局的带走了。
顾闵以纳闷，跟着警察往前走，一步三回头，满眼都是“作甚么？这是要作甚么？”
严粼放心不下便跟了过去，在外面侯着。
顾闵以在审讯室看着警察喝茶，伸手要了一杯喝，喝了一口又吐了回去。
他的嘴被严粼养刁了，不是严粼泡的他喝不下去。
两位警察看着这一幕沉默得很，一致怀疑顾闵以可能是伤了神经没恢复过来。
“还记得之前有人砸严老板茶馆么？”小玟问他。
顾闵以点点头。
苗云侃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有过节吗？”
“没……我拽了一个人的口罩，不认识他。”顾闵以实话实说。
小玟拿着三个人的照片放在顾闵以跟前：“你看看认识哪个。”
顾闵以拿着照片看了又看，心中纳闷，他只有一个认识的，剩下两个不知道在哪里遇见过。
难道是情节前置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上辈子的严粼经历了什么……
他不敢想。
顾闵以抬脸看着他们，凝眉道：“我就认识一个宫贞，还是初中认识的。”
顾闵以说着，抬手摸摸脑袋，眉头皱的更紧，头疼。
“没事吧？”
顾闵以摆摆手，回想了很久。
宫贞不是他们班的，是三班垫底的一个人，初一的时候个子就很高了，长得很魁梧，看起来很强势，其实脑子不是很好，因此总挨欺负。
初一下半学期实在受不了了，就开始还手，有一次失手打死了一个人，丢在了学校后山的草丛里。
顾闵以给警察讲了一遍，脑门上都是虚汗，脑子里都是那个尸体腹部被剖开，蛆虫在上面爬的画面，恶心的他想吐。
“你怎么知道的？”
“那个时候都叛逆，不让去的偏要去，看见尸体挺正常啊……”
顾闵以说着，嘴唇泛白，一下晕了过去。
“小玟！快！快去告诉严粼！他爱人晕了！！”
苗云侃见状“腾”地站起来，叫救护车。
“严老板，严老板！你爱人晕了！”
严粼哪儿还意识的到小玟说的是“爱人”，只知道顾闵以晕了。
他脑袋里嗡嗡作响，迈着沉重的步子，急急忙忙赶过去，刚出院就又进去了。
这回貌似是真傻了。
顾闵以醒了以后拉着严粼不撒手：“我错了，我错了，你别不要我，我一直跟着你。”
顾闵以有些哽咽。
严粼不知道说什么好，摸了他很久，眼里全是担心，他知会了顾珊一声。
顾珊一颗心又悬了起来，巴不得再回去一趟，但这次是真的不能再撂下了，否则会是一个填不上的窟窿。
顾珊再次给严粼转账，转了十万，她说：这次你必须收，我回不去，他如果清醒那还好，他现在不清醒，会很麻烦你的。
严粼这回没拒绝。
顾闵以抱着严粼的胳膊，委屈巴巴地说：“带我回家吧，医院一点都不好。”
“你得检查，检查完了回家。”严粼跟哄小孩儿似的揉着他的脑袋。
顾闵以眼里带着光，一把抱住严粼。
严粼身体僵住，抬手把他推开，十分抗拒被他抱着。
顾闵以躺倒在病床上，拿被子把自己盖住，一动不动的装死。
严粼怎么讨厌他呢？怎么可以呢？
顾闵以此刻宛如那张躺在地上流泪的表情包，不同的是他在病床上。
“……你这样我可要哭丧了。”
顾闵以把被子折下去，看着严粼深深地鞠了一躬，立马坐了起来。
“啊，诈尸了。”严粼故作震惊，他双手合十，轻轻一拜，“阿弥陀佛……”
随后上前去把顾闵以放躺下去，再次给他盖上。
顾闵以撑起身子，下床奔卫生间去了。
严粼不敢玩了，麻利地过去看了看他，去给他倒了杯水，过去偏着头给他拍拍背，
“你出去……”顾闵以含糊。
严粼是真怕：“别闹。”
顾闵以是听话的，吐完漱口后，满眼疲惫地看了严粼很久，总觉得自己忘了点什么，但貌似又没有。
严粼揉揉他的脑袋，带他去躺下了。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又不能现在走，这样显得不好，他的茶馆现在搁置着，里面都还是一片狼藉。
顾闵以躺在病床上，看了严粼很久，他很困，但又不敢睡，他怕醒不过来：“我睡会儿啊……”
严粼点点头，静静看着他。
顾闵以闭上眼，脑子里开始走马灯，杂七杂八的大事小事一股脑的全涌了出来，然后又拼接在一起。
好生烦躁，他睁开眼睛，看着门口。
严粼叹了口气，伸手摸摸他的额头，看他眯起来：“睡吧，看着呢。”
“睡不着，我脑袋疼。”
“你怎么能睡着？”严粼问他。
顾闵以说：“跟我和好。”
严粼从他额头上挪开手，借口说去买点水果就走了。
顾闵以清楚他是不乐意了，于是闭上眼咬着牙让自己睡。
他做梦了，梦见自己又死了，这回没有那样的孤独，是有人陪他的。
但是真令人难过……
因为严粼不爱他。
顾闵以睡着哭，严粼看着他哭，不明所以的为他擦掉眼泪。
再等等，再等等……
现在不是时候。
严粼抬手搓搓头发，凝眉缓了口气。
顾闵以猛的睁开眼，看着严粼，眼睛湿漉漉的。
这事儿都怪他，如果当时没跟别人走，乖乖在严粼身边，那多好。
堪堪几天，顾闵以想了无数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