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必钲的离开,李言之意料之中,没趁他睡着打他一顿,都算秦必钲有修养。
他从病房里出来的时候,之前给他扎针的护士惊讶了一下。
“你没走呀,跟你一起来的,早回去了。”
李言之没回答,问医药费时,说已经付过了。
料想秦必钲走的时候是有多着急,竟然没看到门口停着他的车,也正因如此,他也才不至于在大雨天,被扔在墓园附近。
他从卫生所出来,小腿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李言之回头,愣了愣。
只见,秦必钲坐在卫生所外面的条椅上,整张脸笼在走廊上不甚明亮的白织灯下,轮廓险峻而深刻。
他一手掐着烟,一只手还呈抛物动作没来得及收回,外套被他随意扔在被雨水潲湿的椅子上,后腰靠在不算舒服的条椅椅背上,翘着腿,慵懒深深的看着愣怔在雨里,很快变成落汤鸡的李言之。
不知道谁突然喊了一声。
李言之回过神,站到台阶上的时候,差点在湿滑的地砖滑倒。
“……秦总。”
额头上的纱布被他拿了下来,露出一条深深的刮痕。
秦必钲没走,是李言之没想到的,但当他伸出手时,李言之抿了抿嘴唇,将车钥匙拿给了他。
“什么。”秦必钲看着那钥匙微微皱眉,不耐地啧了一声,道:“手机。”
顿了顿后,加了一句,“你的。”
秦必钲的手机可能是落在他来的那辆车上了,没找到,这也是他为什么没走的原因。
李言之迟疑了一下,把手机给他。
秦必钲接过来后,斜了他一眼。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李言之觉得那眼神骂得很难听。
李言之的手机没有密码,秦必钲很容易就打开了。
“喂,是我,嗯,和于会长见面了吗,好,等我回去再说。”
碍着李言之在场,加上这又是用的李言之的手机,秦必钲没有多说,说了两句就挂了电话。
秦必钲把手机扔给李言之,抬了抬下巴,“把车开过来。”
镇卫生所院子并没有那么大,车子也没有那么远,几步就到了,但秦必钲就是故意刁难他,看到李言之狼狈的冲进雨幕,把车开过来后,又撑着伞恭恭敬敬的把他请进车上,秦必钲郁结胸口的戾气,才稍稍有所缓解。
李言之也深深知道,秦必钲怕是这辈子都会咬死他不放,这辈子,他都不会在秦必钲的眼皮子底下安度余生,没了秦怀意,秦必钲不会再有所顾忌,没了秦怀意,李言之屁都不是。
车子从卫生所开出去,这一片是郊区,李言之为以防万一,开车之前搜索了导航,结果,路线是对了,车子却突然抛锚了。
‘吱喇’——
秦必钲的头撞到前座头枕上,他狠踹了李言之的座位一脚,怒骂道:“妈的,你怎么开车的?!”
李言之平稳呼吸后,从后视镜觑了秦必钲一眼,“车子抛锚了,可能是电门电量不足,刚刚仪表盘上有个图标一直闪,我没注意。”
他试图重新启动车子,发动机在发出一声蹩脚的声音后,彻底熄火了。
“操!”
秦必钲的怒火噌地一下上来了,他发现只要有李言之在,准没好事儿。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车内的气氛也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秦必钲在车上独自生了会儿闷气后,让李言之把手机再拿给他。
他打电话让人来接他们。
“你这手机怎么回事?”
秦必钲捶了一下椅背,把李言之吓一跳,正想说什么,秦必钲就将不断闪频的手机扇到他眼前,“你他妈别告诉我它坏了?!”
“……”
李言之为难又尴尬的看了一眼心情低到冰点的秦必钲,讪讪的将手机拿了回来,“我看看。”
李言之的体温比正常人低,加上被雨水那么一淋,全身都湿透了,手跟冰块一样,只是蜻蜓点水一般的触碰,却让秦必钲皱起眉,那感觉比被鬼摸一下还难受嫌恶。
李言之的手机用了很多年了,刚刚一直放在裤子口袋里,他衣服都湿了,手机自然也进了水,李言之拿回去拍了拍后,本来还能看个影儿,现在已经完全死机,什么都看不见了。
“……”
李言之讪讪的在后视镜里看了秦必钲一眼。
秦必钲怒极反笑,薄薄的眼皮瞭着,深色的眸子看不出是什么神色,只是唇角的弧度越来越讽刺,“你的戏还真多。”
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咬进嘴里,缓缓吐出一口烟雾后,才嘲讽的说道:“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跟我去开房了?我哥也是被你这么套路上的吧?”
“……”
李言之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在秦怀意离开的这几天也算尝到了秦必钲的手段,一些羞辱人的话,李言之也早早做了心理建设,但每一次,秦必钲都轻易将他的防备击溃的片甲不留。
秦必钲探身过来,男人身上冰冷夹杂着烟草味的气息,在靠近一瞬间,李言之的汗毛就颤栗起来,他惊慌恐惧的眼神分毫不差的全数落进秦必钲鹰隼的目光里,“我猜对了吗,嫂子?”
秦必钲故意咬重‘嫂子’二子,眼中戏谑分明,这两字无疑就像两个响亮的耳光扇在李言之的脸上,让他既难堪又羞愤。
是不是在秦必钲眼里,他这样的人就活该被看不起,活该被羞辱。
是不是他李言之就是一个心机深重,不折手段的小人,所以,才会让他被害妄想症到一个普通的意外,都让他想的这么复杂,这么心机?
他秦必钲的那玩意儿是镶金,镶钻石了,还是能爆金币?他才瘾这么大,在暴雨天里算计他?!
‘滴’——
一声刺耳的汽笛声,将车厢内诡异的气氛打破。
在这暴雨天气里,车抛锚无疑是一件非常让人头疼的事情,秦必钲坐回身子,脚尖踢了踢李言之的椅背,“下车,这雨越来越大,待在车上不安全。”
李言之虽心中有气,但终究只能化作一团郁气,等待自愈,他抿了抿嘴唇,说:“你先等一会,我去去就来。”
说完,不等秦必钲再说话,他就深吸一口气,开门跑了出去。
李言之没跑多远,他就是去路边的小树林里弄了几个枝叉,盖到车子上后,又把后备箱里的三脚架拿了出来,放到距离车两百米的位置。
这一番操作下来,他全身已经完全湿透,浑身发冷,嘴唇也冻的有些发白,却还是撑着伞为秦必钲打开车门。
“秦总,我看见前面有一家宾馆。”李言之顿了顿,“我把你送过去就回来。”
“回哪?车上?”
秦必钲睨了他一眼,讽道:“李言之,你别给我耍心眼,外界有多少媒体盯着我,你少给我找麻烦。”
“……”
李言之在心里默默竖了个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