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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陌边走边语气飞快地说道:“今天距离南蓉死去刚好是一个月,以李楚对李川的恨意,不管是南蓉的死还是她自己身上的伤,甚至还可以加上小夕,都足以让她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对李川动手。”

“李川死了倒是没什么,麻烦的是,刚才曼珠和沙华测算,南蓉的命数是大煞之格,到时候,她要陪葬的,恐怕连李府几百号人都不够。”

祝景灏跟上他的步伐,提出了另一个问题:“既然是大煞,那为什么能给李川冲喜?”

余陌的身形猛然顿了顿,祝景灏差点撞上,他呼吸有些急促起来,“什么修士,想出让一个大煞的命格去给普通人冲喜,很明显就是有意为之,这就是最棘手的点了,我们要把这个人挖出来。”

前厅。

李家三口看着本该待在柴房的李楚却出现在饭桌上,都是一脸的厌恶与鄙夷。

李川用筷子夹起一块肉,故意掉在地上,然后朝她一挑眉——那意思很明显:贱人的种不配上桌。

李楚在心里嗤笑一声,只有蠢货才会用这种低下的手段来彰显他愚蠢的优越感。

“长兄,以前是我不好,阿楚知道错了,”她拖着自己受伤的腿费力跪下磕头,动作显得有些滑稽,“今后我一定好好听话,随兄长和父亲母亲处罚。”

她从一旁拿过刚刚从后厨拿来的茶壶,笨拙地起身给三人各倒了一杯茶。

“错了?你做错了什么?我可不敢处罚你,万一你再拿脏东西泼我儿子呢,毕竟一个会邪术的小姑娘不是我们这些普通人能惹得起的。”兰晴鄙夷地看了她一眼,语气里尽是嘲讽。

她一把将李楚刚倒上的热茶扫了下去,茶杯在李楚拿着壶的手边翻倒,她却没有躲,而是更加用力地握紧了茶壶,滚烫的热水在地上四溅开来,大部分都落到了李楚的脚上。

她瑟缩了一下,生痛的闷哼被忍下去。

“认错呢就要有认错的态度,把我刚刚不小心掉的肉吃了,我就考虑考虑。”

李川脸上的肥肉随他说话的动作抖动,看一眼都让人觉得既油腻又恶心,可他偏偏还喜欢吃肉。

她今天就没有想过要真正认错,杀人凶手竟然还对别人颐指气使,真是恶心至极。

但不论怎样,只要他们喝下那杯茶就行,哪怕要她去死她都无所谓。

等他们喝完了茶,那一切就都结束了,他们会趴在地上像狗一样求她,向她认错,向阿蓉认错,到那时,她一定会把阿蓉和她受过的伤一样不落全都还到李川身上。

只需要再等几个时辰,她的阿蓉就能安心地走了,她就能去陪她了。

于是她按照李川所希望的那样伏在地上,丝毫不在意那块肉已经被踩得肮脏无比。

她脸上残留着不久前留下的巴掌印记,头发散落下来,嘴角有一抹血迹还未干涸,狼狈地跪在地上。

但这都不重要,他们马上就要为阿蓉陪葬了。

龙井的清香环绕在鼻尖,沁人心脾。

李楚脸上的笑意渐浓,眼眶里却噙着泪。

下一秒。

不知从何处飞来的石子突然将三人刚递到嘴边的茶杯击碎,李川的脸被突如其来的尖锐划破,他顾不上热茶洒落满身,捂着被打出血的脸痛叫道:“啊!谁!谁特么瞎了眼?!老子杀了你!”

余陌和祝景灏踏进前厅,前者冷冷地说:“杀了我?恐怕若不是这枚石子,这时候你就要被黑白无常押上黄泉路了。”

三人从座上惊坐而起,同时看向角落里已经被打得狼狈不堪的李楚。

“好啊,我说呢你怎么会这么好心,原来在这儿等着呢。”李川抬起手就要再去打李楚,被余陌放出红线绑住了手。

“你特么谁啊……啊!!”

红线倏然收紧,李川的手被红线死死勒住,登时就出现了一圈红印,边缘隐隐还有血渗出。

李老爷见状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手忙脚乱一会儿去扯那根红线,一会儿朝祝景灏吼道:“你这带来的是什么人?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

话音未落又一根红线飞出,勒住了李老爷的脖子。

兰晴被这场景吓了一跳,刚想往后躲,祝景灏提醒道:“晴姨,我劝你好好坐下,真的。”

余陌踱步走到李楚面前,蹲下身与她平视,动作轻柔地撩开了她挡着脸的被扯乱的头发,语气稍微缓和了一点儿:“南蓉藏在哪了?”

她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笑声,双手撑在地上,手背上残留着似是被什么东西碾压过的伤痕,青紫白红,新旧交杂,与小夕身上的如出一辙。

嘶哑的声音,全然不似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不知道。谁杀的去问谁。”

“茶里放的是钩吻?哪来的?”

“……”

“我猜你身上还带了刀吧,是用刀撬开的窗户么?”

“你、是、谁?”

她一字一顿地问道,眉宇间敌意四溢,带着血污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仿佛看到猎物一般下一瞬就要扑上前撕咬。

余陌仍是不紧不慢地说:“你这样做,最终的报应会反噬到你自己身上的。”

“呵。我本来就是一条贱命,除了阿蓉和害死她的人,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可是有人在乎。”

余陌平淡的声音落下,李楚先是愣了一会儿,而后猛然用手撑着残破的身体向前爬了两步。

“你什么意思?”

“南蓉不喜欢你现在的样子。”

旁边的三人越听脸上的表情越惊慌,求助地看向最后的救命稻草。

祝景灏斜倚在门边,朝他们露出一个微笑,眼底却是一片冰冷,他墨瞳里带了一丝隐晦的讽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问你到底是谁?!”她彻底嘶吼起来,急剧喘息着,散乱的头发又垂下来挡住了半边脸,像刚从冥界爬上来的鬼魂一般。

余陌坐在离她近的椅子上,因为他的动作,被拴着的李家父子一个踉跄差点跌在地上。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绑着两个人,回头抱歉一笑,将红线这一端丢给了倚在旁边的祝景灏,然后腾出手,从袖中拿出了一样东西。

祝景灏拿着红线和李家三人对视:“……”

在看清余陌手里东西的一刹那,李楚突然从身后抽出一把菜刀,疯了一样朝余陌挥舞,“你怎么会有这个?!还给我!这是我的东西,还给我!”

余陌无奈对她施了个定身咒。

“这串手链是南蓉给我的。”

李楚目眦欲裂,显然是不信,这是南蓉最珍贵的东西,是她亲手从阿蓉僵硬的手里拿出来为她戴上的,后来被她换了个地方埋在花丛中,怎么在他的手上?!

他把刀从她手里抽出来,扶她坐到椅子上,这才发现,她的腿已经完全使不上力气了。

谁干的不言而喻。

李川心虚地低下头,试图解释:“我不是……啊!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闪着寒光的利剑缓慢有力地刺进李川的脚踝,然后又慢慢抽出,祝景灏两指捏住在嘴边一划,意思是闭嘴,他早就提醒过一遍了。

余陌对他的做法很满意。

“我的身份比较多,那位公子的未来师尊兼祖宗,”他嘴角一勾指指祝景灏。

“冥界来的阴差,这应该是你们普遍称呼的。”

“当然,你也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余陌。”

他提起李楚放了猛药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仰头一饮而尽,而后咂摸一会儿,他还是最喜欢龙井的味道。

祝景灏:“!”

李楚:“!”

李家三口:“!”

那可是钩吻。中毒后四肢无力、腹痛难忍,不过几个时辰就会呼吸麻痹而死,他明知有毒竟然还喝?

但余陌只是微微皱眉,评价道:“有些凉了,加了东西的龙井,不好喝。”

李楚精神恍惚地愣了一会儿,像是在消化他所说的信息,半晌,她慢慢冷静下来,将信将疑地问道:“阴差?阿蓉让你来的吗?她现在怎么样了呢?”

余陌的笑意深进眼底,他散漫地打了个响指,说道:“你想见她么?”

李楚的眼睛猝然睁大。

一只白色的小蝴蝶从外面无声飞来,停在余陌的指尖,触角轻轻碰了碰手链上那颗红珠子。

“这手链是我从外面的草丛里捡来的。”余陌见她平静了许多就解开了她的定身咒,并把手链还到她手里。

蝴蝶跟随手链又翩翩落在李楚稍微颤抖着的指尖,无声驻足。

“阿蓉……我的,阿蓉……”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触碰这弱小的生灵,又怕惊扰了它,在破烂不堪的衣服上使劲擦自己的手,那本来就伤痕累累的手再次被摩擦出血,她极轻极轻地抚了下它纯白的翅膀。

蝴蝶飞离指尖,又落在她的唇边,触角戳了戳她的脸颊。

她想起来,元宵灯会上,她也是这样戳了戳南蓉浅浅的酒窝。

【你看,你这不是很高兴吗,装什么清高冷漠啊。】

一行泪从她眼角滑落,她轻且快地擦掉,免得流到小蝴蝶身上。

“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的魂魄缺了一部分,不能聚形,能附在这种小生灵身上,并且在人间游荡这么久还没有被带走,估计她也尽力了。你可以跟她再待一个晚上,若再不走,她就会随着明日日出的第一缕阳光彻底消散。”

说完,余陌从椅子上起身,转而坐在了凳子上。

解决完那边,这边才是关键线索。

他朝祝景灏瞥了一眼,后者立刻会意,将红线还给了余陌。

他牵着红线无聊地绕着玩,模仿小朋友翻花绳一样,缠在骨节分明的手上不断变换形状,“问点问题哈,不用紧张,人冥之间有规定,我不能随便动你们的——”

然后他话锋一转,继续道:“——但是其他人、或鬼,我就不能保证了哦。”

李川咽了口唾沫,三人面面相觑。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置南蓉于死地?”

李川的脸色泛青一瞬,求助般看向自己的母亲。

“晴姨,当说不当说,您应该明白。”祝景灏专心致志地擦着剑刃上的血迹。

这一招显然非常奏效,兰晴老老实实没有开口。

李川瘫坐在地,脚踝的血越聚越多,但他现在顾不上了,他眼睛里的愤恨与惊恐交杂,“她……她该死!”

“啪!”

李川半边脸登时浮现一个巴掌印。

“啪!”

他两边脸的巴掌印对称了。

“该死的人是你!”李楚的嗓音仍是嘶哑的。

余陌松开他的手,红线悠悠转转缠到了他的脖子上,但没有碰到皮肉,他脖间重叠的肥肉不断有汗珠渗出,会脏了线。

“详细说说。”

斜倚在门边的祝景灏擦完剑,安静看着余陌,不知为何,望着厅上人一脸的淡漠,他生出一种和这个人已经认识很久很久的错觉,仿佛隔了几个世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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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她的蝴蝶第7章 审问(他生出一种与这个人认识很久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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