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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偶摩擦着地板缓缓朝余陌的方向而来,与木地板相碰发出诡异刺耳的声响。

余陌看着她“走”到自己床边,然后僵硬抬手,“咔”一下竟是将自己的头扭了下来!

她把自己的头放在胸前,身体稍微弯腰,于是那颗头颅直直地和余陌相对视,红盖头顺势滑落在地。

一块圆圆的木头在月光下显露出来,表面光滑无比,唯有本该是人嘴巴的地方刻着像是用线缝过一样的痕迹,杂乱恐怖,两端上扬,缝痕里还有丝丝红色液体流出,啪嗒啪嗒落在余陌枕边,甚至是脸上。

“我的头……还我的头……”

余陌:“……”

卧草。这位同类有点膈应人。

红线猝然一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袖中飞速窜出,紧接着余陌翻身而起,左手顺势就要去抢红衣鬼手中托着的头。

红衣鬼手上的头发出一声粗哑低吼,全然不似敲门时的温柔空旷,她双手死抠着自己的头,光滑的木头令余陌抓了个空。

他凤眸一眯,看准时机修长的右手即刻收缩成拳往后猛拉,红线另一头紧紧缠住她的腰,如无尽头般圈圈环绕,直至手中的头“哐当”砸落在地,完全限制住她的行动。

但就在此时,洒落在屋内的月光中闪出一团极速移动的影子,纵然余陌在那一刹那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但不到半秒,它就逃出了门外。

“啧,”余陌蹙眉松开缠绕着木偶的红线,将它们收回指尖,“还是让她跑了。”

红线收至一半,余陌余光中瞥见地板上又出现一个影子。

“!”

余陌掌心凝出灵力,白色光芒对准那团黑影,以及影子所对着的可能出现的实体。

“等等,是我!”

祝景灏刚进门就感受到了空气中极重的戾气,加上看到余陌面色凝重地站在一旁,心中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余陌看到来人,脸上的表情放松下来,收回灵力继续整理散落的红线,“不懂规矩,连声师尊都不叫。”

“这就是作为师尊的实力?若如此,不如不认。”

很好,少年人清冷的声线精准击中痛点。

余陌懒得与他计较,只要等他完全恢复过来必定能亮瞎准徒弟的双眼。

“深更半夜的,不好好在自己房间休息,过来干什么?”

将红线收回后,余陌点亮屋内的蜡烛,借着模模糊糊的光晕研究起了来“讨头”的木偶新娘。

“我猜到你这边应该和我一样,过来看看。”

他凑近过来,和余陌挨得极近,一会儿又似乎是想起什么,默默退后几步,拉开了一点儿距离。

“一样?”余陌抬眼看他。

“嗯,你稍等,我去把我房间里的那个搬来。”

两人的房间中间隔了一间空房,不过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门上挂着锁,窗边也落了厚厚一层灰尘。

余陌端详着两个一模一样的木偶新娘,上前卷起她们的袖口,果然发现了不同的地方。

两个木偶左手手腕上都戴着一串由红豆串成的手链,但余陌房里的这个除手链外还有一圈黑色的痕迹,祝景灏搬来的这个手上却什么也没有。

他轻捻了一下那圈黑色,放在鼻尖闻了闻,然后皱起眉。

有股烧焦毛发的刺鼻味道。

祝景灏也看到了那圈黑色,见余陌表情略微难看,思索道:“傀儡?”

“对,”余陌就着半跪的姿势,仰头饶有兴味地注视着他,带着几分诧异和探究,“你知道多少?”

“我好歹也是修士世家出身的公子,又不是白痴。”

祝景灏对于他随意看轻自己的想法十分有意见。

“我以前看过一本书,如果将已故之人的生辰八字刻在柳木上,绑一缕头发,并在一个月中他/她死的那一天晚上烧掉,那么已故之人的魂魄就会重新成形,以柳木为身,成为召唤人的傀儡。”

余陌站起身,赞赏地点头,“不错,知道的挺多,那圈黑线就是傀儡的象征,简单来说,就是找我的是个傀儡,而找你的是附在人偶身上的货真价实的本尊。”

祝景灏:“……”

某人还在幸灾乐祸,“谁叫你砍了人家的头的,看吧,人家来讨说法了吧?不如这样,叫声师尊,我帮你平了这一道劫灾。”

祝景灏果断拒绝:“不需要,我可以。”

余陌托着下巴思忖了一会儿,薄唇略带着笑意,说道:“今晚估计有人要睡不好了。”

祝景灏明白了他的意思,“要不要去看看?”

余陌嘴角的笑意更甚,“看什么看,那俩老东西嘴里不知道有几个字是真的,等明天看看能不能撬开一点,再不济,我就给他们加点料。”

他拂了拂素白的衣袖,上面碧青的滚云花纹随之收卷又舒开,“明日你去换身衣服,好好的少年一身黑,整得死气沉沉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江湖杀手呢。”

祝景灏瞳孔一沉,但又迅速恢复过来,回道:“随便,我回去睡了。”

“哎,等等,把那两位‘请出去’。”

他指了指那两位木偶新娘。

“知道了。”

整个屋子里只剩他一人,他晃了晃玉佩,自言自语般说道:“这年头,鬼都会找帮手了,看来冥王的担心不无道理,人冥私通的问题确实需要解决一下。”

“但是当下,还是睡个好觉吧,累死了。”

他将乱七八糟的各种想法统统抛诸脑后,不一会儿,房间内响起了均匀有力的呼吸声。

与此同时,窗边有个人影静立许久,直至余陌完全睡熟才悄然离开。

这一觉睡得并不踏实,百年旧事一股脑儿地涌进梦境里,有他刚刚化形时的情景,有他在人间时的悠然惬意,也有些莫名浮现但他记忆里并没有经历过的景象。

比如他绝对不会和冥王一同站在奈何桥上看风景;比如早已丢失的冥府钥匙绝不会突然化形跪在他面前,求他别走。

如此等等,荒诞至极。

一定是他在底下每日任劳任怨但还被无良冥王压榨的缘故。

*****

第二日。

天光大亮。

余陌打开房门,准备迎接久违的人间暖阳。

然后他与亭亭玉立的两个无头木偶新娘当面深情对望。

余陌:“……草。”

他抬手一挥,甩出一道灵力,白色的光芒将两个木偶笼住,少顷,“砰”一声,那两个木偶瞬间化为粉末。

他不甚在意地拍拍手,转头正好碰见祝景灏从房间里出来。

“哎,我说你昨晚……”

“余公子、祝公子,老爷夫人请两位到前厅用餐,请随我来吧。”小灵笑着从走廊那头徐步而来。

余陌深吸一口气,“算了,不跟你计较。”

他边走边观察整个李府的景象,李府是典型的大户人家气派,近处栏杆花草,远处流水假山,小到连屋角翘起的弧度都似精心设计过,既赏心悦目又不失大气。

“小灵姑娘,我昨日听夫人提起过一个叫‘楚小姐’的人,方便给我们详细说一说吗?”

小灵身形微顿,很快又恢复步子,低头道:“其实也没什么,家丑倒是算不上。这个楚小姐的母亲原是夫人身边的丫鬟,后来与老爷生下了楚小姐,她母亲难产没了,楚小姐虽是庶出,但夫人待她仍旧很好,如亲生的一般。”

说到这儿,小灵叹了口气,“只可惜啊,白眼狼终究是白眼狼,她非但不报恩,还千方百计地想置少爷于死地,唉。”

“你觉得呢?”余陌沉默一会儿突然低声问祝景灏。

祝景灏走快几步,只给他留了个背影,又转头补充道:“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他就不该自作多情。

“那我们能否见一下楚小姐呢?”

“这个恐怕不行,”小灵回头抱歉道,“她呀,被关到柴房去了。”

“到了,两位请就座。”

李老爷和兰晴已经坐在了主位上,两人眼下都挂着厚厚的黑眼圈,李老爷那本就满是褶子的脸此时像瘪了的球一样耷拉着,毫无生机,而昨日还妆容精致的兰晴今日不仅没戴几个朱钗,连胭脂都没抹。

一看就知道昨晚两人没少受折磨。

余陌为了得个清净,不等李家夫妇换脸开口,就抢先说道:“吃完饭后,我会仔细查看府上的东西,还请老爷夫人配合,我所问的问题必须如实相告。”

夫妇俩连忙点头,余陌想,这俩人不去演变脸戏法真是可惜至极,空有一副好本事。

这时,李家少爷李川迈着闲散步子姗姗来迟,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与昨晚求饶时的样子判若两人,他斜着眼睛瞥了眼来人,旁若无人地坐下动筷吃饭。

李老爷恢复了他作为家主的威严,脸上的褶子一横,开口就骂道:“小兔崽子!平常这样就算了,今日没看到有客人来吗,我看你是被惯坏了!”

余陌把头凑到祝景灏肩上,悄声说:“你小时候就和这样的人玩吗?”

祝景灏一脸无语,“我跟他不熟,他比我大了将近十岁。”

言外之意就是说,当年李川嫌他太小不带他一起玩。

那边兰晴见自己的儿子挨骂,一边劝老爷一边给李川使眼色,那眼睛和眉毛几乎要挤成一个。

祝景灏适时说道:“没关系李叔,别伤了和气。”

终于吃完了这顿暗含目的与心计的早饭,余陌再也坐不住,拉着祝景灏远离了接下来的大型亲子教育现场。

“呼,憋死我了,当年我来人间的时候,可是没遇见过这么会演的人。”

“当年……你跟我父亲很熟吗?”祝景灏迟疑了一会儿还是问道。

“不然你以为你父亲为什么让你拜我为师,还把我放在祖祠牌位的中间?不过,话说回来,我不仅跟你父亲很熟,我与你的祖父、曾祖父什么的也有些交情。”

两人心照不宣地假装闲聊散步,跟着一个小丫鬟来到了后院,随后趁无人注意翻身上墙。

没猜错的话,柴房应该就在这儿了。

不过余陌没这么傻。

如果贸然进去问楚小姐被关在哪儿,那些个下人肯定会支支吾吾,顺便给他们灌输楚小姐精神不正常、白眼狼之类的标签。

更重要的是,万一惊扰到她,让她以为他们和李府的人是一伙儿的,那才是真正难办了。

从余陌所处的位置看下去,整个后院里唯有一间落着锁的单独小院。

“那儿。”余陌指了指那间小院。

“看到了,怎么过去?”

祝景灏诚恳发问。

余陌长叹一声,“说你傻你是不是真傻,这时候当然不能去了,到晚上再去。”

“哦。”

“哦什么,走了。”

余陌简直想卸下他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东西,明明他的父亲、祖父那么聪明,一点就通,怎么到了他,整个人略显呆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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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她的蝴蝶第4章 傀儡(来“讨头”的木偶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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