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吓着他!”
淳妃制止宫女,瞧起来像维护,语气中没多少关切。
她收了手帕,“你不爱擦就不擦,今天在学堂里学到什么,同我说说。”
简单的一问一答,淳妃问什么,贺禹碹就答什么。
他们看着相处和谐,其实彼此都知道气氛有多僵硬。
客气有余,亲密不足,就像在跟陌生人说话。
淳妃忍了忍,深吸一口气,“今天午膳我命人送去的绿豆糕你吃了吗?是本宫亲手做的。”
“没有,我不爱吃甜的。”
贺禹碹单纯表示自己的喜好,听在淳妃耳中就是他不识好歹,浪费自己的一片心意。
淳妃伸手,将他手里的书抽走,“不是喜欢玩风筝吗?去吧,今天的课业不用写了。”
听到不用写作业,贺禹碹欢欢喜喜的走了。
桂童等人离开,朝淳妃劝谏,“娘娘,您三岁把他抱来宣霞宫,他年岁尚小很好教导,何必把他养的不爱看书呢?”
在桂童看来,贺禹碹就是淳妃的孩子,好好调教,假以时日就是亲生母亲。
“是本宫不想好好教他吗?”淳妃想起来就生气,
“你看看他,本宫养了他两年,他和本宫毫不亲昵,不让本宫碰他,不吃本宫亲手给他做的东西;”
“本宫看他酷似顾诺的眼睛,脑子里面就会想到顾诺,养不熟的白眼狼,把他教的再好有什么用!”
淳妃有意无意的纵容贺禹碹,才会养成贺禹碹现在不爱看书的毛病。
按规矩四岁开蒙,贺禹碹今年五岁才送去上学,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好。
“废物点心,和她娘一样蠢!”
淳妃甩袖离开,桂童多年来对这一幕无比熟悉,摇头叹气地跟上。
*
梧桐宫。
顾诺爆发出愤怒地咆哮。
“原主有病吗?她自己的孩子给别人养!!”
顾诺与系统的对话,旁人听不见,在梧桐宫的宫女眼中,顾诺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声音都没有。
【原主不喜欢贺珩修。】
“喜不喜欢是一回事,这是她自己的孩子,她做得出来?”
“淳妃不安好心,和她交好就是为了皇后之位,以及日后手里有个保障!”顾诺一眼看出问题。
在后宫的妃嫔们眼中,没有皇后的地位,就得有个孩子傍身。
偏偏贺珩修五年前登基后,很少来后宫,除了皇后是他亲自立的,妃嫔选秀,都是皇后帮他选的。
【宿主,三皇子贺禹碹未来的成长路线,会变成当众火烧圣贤书,气得太傅吐血,宫外才子联名抨击抗议的命运。】
【请宿主抢回贺禹碹的抚养权,扭转未来结局。】
公开火烧圣贤书,是藐视祖宗礼法遗臭万年的举动,不怪宫外的读书人会骂他。
顾诺想到未来的场景,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我去找他!”
*
翌日,翰学堂。
这里是宫中皇子,以及世家伴读们进宫学习的地方。
迎着朝阳,朗朗读书声从里面传来,稚童的声线聚合在一起,宛如天籁。
整齐划一的读书声戛然而止,太傅隐怒的敲了敲桌子。
“三皇子殿下,他们都在念书,你为何不开口?”
贺禹碹翻着书,急得脑袋上的冷汗从额际滑落。
张太傅眯着眼睛打量他,“殿下,昨日下官布置的课业,你是不是没有温习?不知道在读哪页?”
贺禹碹戳中心思,局促的坐在原地绞手指。
张太傅:“殿下,业精于勤,荒于嬉,读书是人立于世最基础的技能,你不好好学习,不好好温习功课,如何立于天地?”
张太傅气得胸口剧烈起伏,三皇子不是一日两日如此,长此以往下去,只怕更难教他读书认字!
“殿下,你把刚才念的书抄五遍交给我!”
好不容易熬到下课,贺禹碹的五六个伴读聚在他身边。
“三皇子,你别抄了,我一会帮你抄。”
“三皇子,你是皇子殿下,是皇上的儿子,怎么能做抄抄写写的小事?”
“张太傅他就是事多,你别听他的,别把他的话放心上。”
“昨日我送你的风筝你完了吗?我今天带了蛐蛐来,我们玩蛐蛐吧?”
“……”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围在贺禹碹身边,贺禹碹刚被太傅骂的心生愧疚,决定痛改前非的心思如风吹走。
五岁的小孩,心智未稳,最容易被周围的人和事动摇。
贺禹碹停下抄写的笔,跃跃欲试去看陶罐里的蛐蛐,犹豫要不要把手里正在抄的书交出去。
潜意识觉得这样不好,他又实在想玩……
“三皇子,没事的,你是皇子身份尊贵,太傅不会拿你怎样!”
“我们应该帮您做的……”
贺禹碹的动摇熄灭,把书和笔一推,让伴读帮自己抄,他去玩蛐蛐。
顾诺找来翰学堂,见到的就是几个人围成一团嬉嬉笑笑。
挑了挑眉,她没做声,靠近他们。
两张桌子拼在一起,中间放了个陶罐,陶罐中有两只蛐蛐正在打架。
“金角大王,上啊,打死他!”
“银角大王,咬他!咬他!”
翰学堂一共有十名伴读,因为大皇子和二皇子各有原因,特赦不用来翰学堂,所以贺禹碹一人就有十名伴读。
伴读们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支持金角大王,一部分支持银角大王,簇拥在中间的贺禹碹谁都没支持,好奇的张望,他第一次见到蛐蛐打架。
最后是金角大王胜出,“嗐~真可惜。”
“的确可惜,就差一点银角大王就赢了。”女子的音色响起,大家吓一跳,齐齐回身往后看,
见到一名正红与金色相搭的宫装女子,她双手交叠放在腹部,宽大的袖子绣着凤凰。
伴读们不认识陌生的顾诺,但认识她衣服上的花纹。
纷纷跪下来磕头,“拜见皇后娘娘,皇后凤体贵安。”
他们全部跪下来,剩余贺禹碹突兀的站着。
被伴读用力拽了两下衣摆,才拱手行礼。
“参见母后。”
“免礼,平身。”
顾诺突然出现,伴读吓得把蛐蛐往贺禹碹手里塞。
贺禹碹拿着蛐蛐,放下不是,不放也不是。
“在斗蛐蛐?”
贺禹碹硬着头皮点头。
顾诺:“喜欢玩蛐蛐?”
贺禹碹抓着陶罐,手心发烫,下意识回答,“不喜欢。”
伴读惊恐地凝望他,贺禹碹改口,“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