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额发微乱,额鬓带着汗意,气息还未均匀,能看得出心口明显的起伏。
他穿着家居的睡袍,脚上甚至只有一只拖鞋。
显然是因为赶来的太着急,加上内心慌乱担忧,才让平素里泰山压顶都维持发型不乱的俊美男人露出了略显狼狈的一面。
可这狼狈,却更让他增添了几分特别的男人味。
那瞬间,宓桃觉得房间里比之前还要安静,让她听见自己如雷撞耳的心跳。
可这心跳声,不是因为尴尬。
而是因为这一刻的闻淮辞,真的很像童话故事里从天而降的救美英雄。
她很庆幸,在她害怕无助的时候看到的不是什么想要杀她的凶手,看到的是他。
宓桃唇瓣颤了颤,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径直一个扑跳直接跳到了他的身上。
闻淮辞没有准备,被她这么一扑也难免朝后退了两步,双手却已经条件反射的将她托住抱紧在怀。
待他站稳时,她双手已经紧紧圈着他脖子,双腿也紧紧缠着他腰身,又或者说整个人都紧贴着他。
“闻淮辞~”
她脑袋搭在他的肩,黏黏糊糊的颤着声,“我都快吓死了呜~”
闻淮辞一只手托在她的臀,一只手掌贴着她背脊稳住她身形,听到她带着哭腔的呜咽,像骄傲的小孔雀被人弄乱了漂亮的羽毛,狼狈而招人怜。
他忽然就心软得一塌糊涂。
薄唇轻抿,下意识将她搂抱得更紧,声音却依然清冷,“我以为你胆子很大。”
宓桃吸吸鼻子,埋在他颈间闷着声哼哼唧唧,“我胆子再大我也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大美女好吗,我又没有穿成什么一枪斩百人的女英雄。”
闻淮辞此刻并不想去纠结她说的什么穿,只是轻呵,“不是让人想做什么都行吗,我看你比女英雄还要英勇。”
她难道不知道,像她这样漂亮的女人,在那样的境地中,用那种畏怯的模样姿态对男人说那样的话,没有哪个男人不会生出邪恶之心。
那是男人的劣根性。
也就是说,她这样反倒可能会让她陷入更危险的境地。
他说的道理她其实都懂。
如果她勇敢点,遇到坏人时就该像只疯狂让人不敢招惹的小狮子,而不是柔弱任人欺的小白兔。
“可我就是怕死啊……”
她的声音略有些低迷无助,闻淮辞眉心轻蹙。
而她再开口,落在他耳边的话低声如同自语,“闻淮辞,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不想死。”
她会穿来这个世界,就是因为她已经死了。
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回去,只想在这个世界好好活着,快乐的活着。
因为她埋在他颈边,所以看不到他骤然沉冷的脸色,也看不到他如同暗渊的眸。
她只听他语气不怎么好的说:“又胡说八道。”
宓桃抬头,不满的瞪向他,“我说的都是真的。”
在她抬头看来那瞬间,他收敛了所有神色,只余平素的淡然,“是吗?”
她忙点头,他便问,“那你说说看,你是怎么死的?”
“我……”
宓桃话到嘴边,忽然又顿住。
是啊,她怎么死的?
脑海中关于死亡的记忆很模糊。
她只知道自己死了,可怎么死的,不管她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想多了,头还疼。
她咬咬唇,又把嘴噘得老高,闷闷嘀咕,“我不记得了。”
闻淮辞轻呵,“是不是因为喝了孟婆汤?”
宓桃忙点头,“可能是的。”
她怎么没想到这个可能。
闻淮辞,“宓桃,你看我是不是长得像个冷笑话?”
宓桃,“……没有啊。”
闻淮辞和她对视,“那就是,你像个冷笑话。”
宓桃:“?”
她终于明白了,他就是拐着弯骂她。
她磨磨牙,“你才是笑话呢。”
他慢条斯理的点头,“是啊,后天综艺官宣,我就会是这帝都,最大的笑话。”
宓桃:“……”
她终于明白了,和闻淮辞比嘴皮子,她是永远比不过的。
或许是因为占了别人老婆身体,又主动要提离婚,所以心虚的缘故吧。
她松开缠着他的腿,不开心的哼,“你放我下来。”
他倒是也很配合,顺着她的动作就松了手,一副对温香软玉没有丝毫留恋的冷酷模样。
宓桃更不开心了,飞快的松开了他。
等她双脚落地后站稳,他才收回手说起了正事,“东西在哪儿?”
一说这个,宓桃神色又变了,朝不远处开放厨房外的吧台指了指,“在那儿放着呢,我没敢再动。”
闻淮辞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便见吧台上放着个精美的蓝色盒子。
他走过去,“知道是谁送的吗?”
宓桃现在想到盒子里那只血糊糊的兔子就心慌,她小心翼翼用两根手指揪着他睡袍跟着他,闻言无语,“知道是谁的话,我还会误会是你吗?”
走到吧台前,闻淮辞朝盒子里的兔子看去。
这兔子很明显是被人剥了皮的,铺在盒子里雪白的绒垫上,兔子头直愣愣的昂着,嘴张开,两颗兔牙像是獠牙,空洞的眼甚至就像在盯着谁。
一般人乍看到这画面估计都会被吓到,说不得当场将盒子扔开尖叫。
可从这盒子现在还好端端摆放在吧台,以及她刚才拍给他那张照片来看,她在打开盒子后竟然没有被吓到,反而还有可能欣赏了一番,然后再拍照给他。
不得不说,宓桃很多时候真的是迟钝到让他无奈。
他又问,“你最近有没有得罪谁?”
宓桃想了想,用力点头,“有。”
闻淮辞正要问她是谁,她已经说道:“不就是你吗?”
闻淮辞面无表情,宓桃清清嗓子,很无辜,“是你自己问我的嘛。”
说完见他脸色更难看,她偏头想了想,最后摇头,“我真的不知道啊,虽然我人美心善,可我毕竟是在娱乐圈里,那看不惯我的人肯定是多了去了。”
说着,她摸摸下巴,“其实以前也有其他艺人收到过类似这样的东西,什么死猫死老鼠,或者乱七八糟的照片,如果这么想其实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可奇怪的事,这是只死兔子。”
宓桃试着和他分析,“你看,昨天宁轩才跟我说了你十岁送我一只没毛兔子的事,今天我就收到了这样的东西,所以我才觉得这不像是什么黑粉做的,更像是,了解我的身边人做的。”
不然怎么会这么巧合?
她说话时,看他的眼神也古怪起来,说到底她还是觉得他嫌疑最大。
只是她怀疑的眼神很快就被他一个冷漠的盯视压迫回来,她清清嗓子,试探道:“要不,难道是宁轩?”
毕竟当时办公室只有他们三个人。
闻淮辞冷嗤,“他敢!”
宓桃也不觉得她和宁轩有什么深仇大恨,她叹气,“那我就真不知道了。”
显然,闻淮辞也明白在她这里是得不到什么有用信息的,他便只道:“我会查清楚,不过在找到送东西的人之前,你最好不要一个人。”
宓桃不太在意,“不是就要进综艺了吗,进综艺后大家都在一起,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了吧?”
闻淮辞却问,“那进综艺前这两天呢?”
宓桃迟疑,“我不出门,再让可可来陪我。”
其实本来刘可可就应该在家里陪她的,只不过她想着自己马上要进综艺也不需要助理跟着,给她放假了,她昨天晚上才离开。
闻淮辞冷笑,“就你那助理,真有什么要你命的人来了,她投降的怕是比你还快吧?”
宓桃想了想也觉得是,“那怎么办啊,要不我回……”
‘宓家’两个字还没说出来,他已经道:“搬去楼上。”
“嗯?”
去楼上,他家?
他的公寓就在顶层,而她的公寓在他楼下。
说起来,她这套公寓还是结婚时他送的。
按照他的意思是,虽然两人只是协议婚姻,可偶尔也需要糊弄长辈,所以说住在上下层更方便。
也正好因为他今天在家休息,才能来得这么快。
几乎是在收到照片时他便起身,甚至连拖鞋都来不及仔细穿好就从安全楼梯跑了下来。
见她还茫然不解,他重复,“这两天你搬去楼上和我住。”
闻淮辞说这话时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宓桃却有几分扭捏,“我们都要离婚了,这不太好吧?”
何况孤男寡女住在一起,她实在是不确定自己能不能把持得住。
“没有办理离婚证前,我们就还是夫妻关系。”
他闻言唇角轻勾,“何况,只要我不杀你,想对你做什么都行,这是你自己说的。”
宓桃眨巴眼,“你会杀我吗?”
他弯唇,“有时候,是挺想弄死你的。”
“……”
宓桃不知道是自己脑子太黄还是他说的话本来就黄,就连他的笑似乎都带着三分凉薄三分冷酷四分不要脸。
她咽咽口水,忽然问他,“这只兔子怎么办?”
很明显的转移话题,闻淮辞看着她不语,她想了想竟然说:“不如煮来吃了吧?”
闻淮辞简直要被她逗笑了,“吃了?”
“对啊,送上门的兔子,不吃多浪费。”
宓桃说得理所当然,或许是因为他在这里,反正她现在的确不怕了。
一只兔子罢了,既然敢送上门,那她就敢吃了它!
她亮晶晶的眼闪啊闪,本来只是转移话题,这会儿竟当真有些期待了,“你不是会做饭吗,会做兔子吗?”
她摸摸自己的肚子,委屈巴巴的,“我其实还没吃午饭,饿。”
“……”
闻淮辞被她打败了。
不过来路不明的兔子是不可能吃的,现在做饭时间也来不及,他便打电话让人送餐过来。
见宓桃还噘嘴不开心,又补充一句,“下次给你做好不好?”
他语气软和了,宓桃也见好就收,“好吧。”
闻淮辞唇角不经意的弯了弯,掌心落在她头顶将她头发揉乱,“去收拾东西,把这两天要用的东西带上,吃完饭跟我上楼。”
两天的同居日子是避免不了了,宓桃也不再矫情,只把头发从他手中拯救出来瞪他一眼,转身回房。
反正她也的确还是挺怕会有变态找上门的。
她回房间去收拾东西时,闻淮辞重新看向吧台上那只兔子,眸光沉下。
而进了卧室的宓桃也靠在门板上,眉心收紧,眼底呈现出几分迷茫。
今天这事儿到底是谁做的,为什么要用死兔子来吓她?
而至于原主对兔毛过敏?
其实昨天她就觉得奇怪了。
因为她也对兔毛过敏。
这是巧合吗,还是……
宓桃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怀疑,难道她真的是有病?
什么穿书其实只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是她疯了?
毕竟她连自己怎么死的都记不清了。
可是如果她不是穿来的,她是怎么知道贺裕行不行的?
何况除了自己怎么死的记不清之外,其他的记忆都很清晰,反倒是完全没有关于原主的记忆。
比如那些同闻淮辞荒唐的青梅竹马时光。
宓桃眉心揪成一团,想了想给宓糖打电话,“你和贺裕行的第一次是不是你二十岁生日的时候,游轮上,三天三夜没下床,差点把船干翻?”
宓糖沉默三秒,轻笑,“对啊,我们家裕行就是这么行,羡慕吗嫉妒吗?可惜我们家裕行他只对我行,劝你彻底死心!”
宓桃:“……”
见她沉默,宓糖又疑惑问,“怎么,所以其实是你家闻淮辞不行,你才要离婚的?”
宓桃,“……倒也没有。”
闻大佬虽然不能像男主那么无敌直接三天三夜,不过一夜三次还是不在话下的。
她也已经知足了。
宓糖听她语气却显然是误会了,啧啧轻叹,“宓桃,不是我说,像裕行这样的男人本来就是万里挑一,你也别什么都跟他比呀。”
“像你说的,我家裕行天生是男主的料,你也注定得不到他。其实能有闻淮辞这样的男人就已经很不错了,你也别总拿闻淮辞跟裕行比,免得心理落差太大……”
宓桃打断宓糖喋喋不休的自吹自擂,“我待会儿给你推送一个电话,你加他沟通沟通。”
宓糖,“什么电话?”
“男科圣手。”
宓桃微笑,“其实我打这个电话就是想告诉你,太久是病,得治。”
宓糖,“!”
宓桃挂了电话。
叹了声,果然,她还是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