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呀,诈尸也不至于把整个坟头都炸开吧。走近了才发现是两个挖坟的人。大概是玉无痕找来的。
“我还以为你是因为……”阮子睿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沐清玥,“挖个坟来这么早干什么?”
“难道子睿觉得挖坟开棺这种事要光明正大的做么?”
阮子睿想了想,好像有道理,万一被人发现,误会可就大了。
那两人停了下来,向玉无痕喊:“公子,已经可以了。”
“打开。”玉无痕说。
阮子睿好奇的跑上前去,找了个视线最好的地方站着。
张家虽然有几个钱,不过在京城这种富贵云集的地方,实在算不上什么。也就是棺木好点。
底下那两人费了很大劲,才将严丝合缝的棺盖撬起来了一点,紧接着移开了一道缝。
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阮子睿赶紧捏住鼻子。
“嗯,”沐清玥也捂住嘴巴和鼻子。
一旁的玉无痕皱了皱眉,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之后,棺盖被完全打开了。棺椁中的景象,阮子睿一览无余。“大爷的,这是死不瞑目吗?”
腥臭味夹杂着尸腐的恶心,让人窒息的那种感觉。
阮子睿是有多后悔他站在这,他得有多久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只见棺椁之中堪比乱葬岗,一个字,乱。
一般死人都是平静的躺在棺木之中的,装进去是什么样,过段时间打开,他就还是什么样,就算是尸体腐烂,骨架的姿势是不会变的。
阮子睿绝对不会相信此刻棺木中那具尸体的姿势就是被放进去时的姿势。整个棺木中全是撕碎的布帛和凌乱的陪葬品,还有大把大把的头发。
最为诡异的就是棺木的主人——死者张大富的尸体,他以半躺的姿势靠在棺木的一头,他的两只手重叠着按在自己的脖子那里,倒像是自己把自己给掐死的。
套在尸体上的衣物因为大力的撕扯而非常破碎,帽子和一只鞋早就不翼而飞了,头发被抓扯掉了许多,余下的披散着。
这是具衣冠不整的尸体。
尸体的头是低着的,但阮子睿站的这个角度实在是绝佳的位置,可以清楚的看见张大富的整张脸非常的肿胀,两只眼睛竟是从眼窝中掉了出来,吊在眼眶上。而他的鼻口之中皆有暗红色的血水流出,咕嘟嘟的冒着泡沫。
阮子睿连连退了几步。为什么要给他看这个死了还不安分的比诈尸更诡异的画面。
看到阮子睿的样子,沐清玥非常好奇,不就是个死人么,至于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吗?
沐清玥刚要上前,就被玉无痕一把拉住了。从阮子睿的神色中可以想象到惊心动魄的场景。“郡主还是不要看了吧。”
光是那一股恶臭就已经让人反胃了,何必还要亲眼看看。
谁知道沐清玥动作快,玉无痕抓到的衣袖就那么在他手中挣脱。
“没事的。”沐清玥说着已经上前一步,下一瞬,她就俯下身干呕了起来。
玉无痕:“……”有的人打扮不像个女子,胆子更加的不像个女子,怨得了谁?
玉无痕向那个仵作点头示意了一下,那仵作便跳下墓坑。一旁的记录官也赶紧上前等候。
仵作先是看了看张大富的面部,然后伸出手按压了几下。
只不过每一次按压都能让表面完好的皮肤掉下一块来,皮肤掉落之后便是一片片的血肉模糊,血水混合着脓水丝丝渗出。
阮子睿已经看不下去了,他已经吐到胃里空空如也,还不停的干呕着。
沐清玥也躲到一旁去了。
只有玉无痕还站在那里。
仵作倒是没有什么反应,好像只是剥了一层白菜叶子而已。“身体肿胀,口鼻流出血水,死亡时间应该是五到六日。”
“五到六日?”玉无痕问。
张大富与摊贩老板发生争执是在十七日的未时。一般人死后会停放七日,但张大富算是暴亡,不宜久停,故而下葬时间是在十九日的辰时。也就是说他死亡的时间距离现在已经有十一日。
就算是下葬时间,都有九日之多。
仵作见玉无痕有疑问,肯定的回答,“不会超过六日。”
那就是说张大富下葬时还活着。他是被活埋的,而且活埋后的三日才死。
张大富的棺椁虽然比一般穷人家的要大一些,但也是封闭的空间。玉无痕道:“在这般密闭的棺木中,人最多能活多久?”
“一日左右。”仵作说。
不到两日,所以……张大富是怎么活到三日的?
“这个也因人而异。”仵作一边继续查看,一边又道:“棺木之中非常凌乱,有被抓扯掉的头发,还有,他的手指甲中有很多木屑,而棺盖上面和周围都有被指甲用力抠过的痕迹。”
至少证明他是被活埋的。可是为什么会被活埋,难道张大富和摊贩老板发生争执被推倒时仅仅是被撞晕了。也不至于就昏迷那么久吧,何况当时尸体僵硬并且有尸斑出现。
仵作又扒开张大富尸体上的衣物查看了许久,该用银针的用银针,该开膛破肚的开膛破肚,一点也没有含糊。等都了解清楚了,记录官便全部记录在案。
之后几人打道回去。
仵作和那个记录官已经回刑部了,毕竟是借的,所谓好借好还再借不难。
只剩下阮子睿,玉无痕和沐清玥三人慢斯条理的走着。
玉无痕向阮子睿使了一个眼色。
那是他们早就商量好的,向刑部借人一事毕竟后果严重,要是被谏官弹劾说尚书大人假公济私,再添油加醋的说些有的没的,随便一个罪名扣下来,都不是能轻松开脱的。
沐王府就不一样了,毕竟是皇帝的亲兄长,没有人敢轻易置喙。
阮子睿明显不想开这个口。答不答应是一回事,毕竟郡主的性格太霸道了,一个不留神,刀就架在脖子上了。
阮子睿“呵呵”笑了笑,只当看不懂。
玉无痕小声威胁,“子睿的酒若是没了,我去醉仙居买一坛凑合吧。”
阮子睿:“……”竟拿酒来威胁他,是知道这招最管用么。
沐清玥虽然听的不太明白。但可以看出那二人在搞什么诡计。
阮子睿往沐清玥身边靠了靠。嬉皮笑脸道:“清玥郡主,求您帮个忙呗。”
“你?”沐清玥指了指阮子睿,又指向玉无痕,“还是他?”
阮子睿抬起的手很想指向玉无痕,但看到玉无痕威胁的眼神,他就自觉的指向自己了。“我……吧。”
偏偏是个疑问。
沐清玥心里了然。笑了一下,“何事?”
“向刑部借人一事,还望世子能帮忙兜着。”阮子睿说着自己也有些心虚,讪讪一笑。
“为什么是我哥哥?”沐清玥想着就不可以是本郡主自己么。
“世子的话还能说的过去。”虽然也有点多管闲事的嫌疑,阮子睿说:“要是郡主你自己,就纯属胡闹了。”
沐清玥还要再说什么,玉无痕道:“兹事体大,郡主认真些吧。”
沐清玥:“……”
玉无痕,你求人的态度也太豪横了些。
“好啊。”沐清玥笑着走向玉无痕,“我帮你这么大一个忙,你怎么说?”
“多谢。”玉无痕说。
就这么两个字,玉无痕,你是不是觉得还能值不少钱。
沐清玥一直盯着玉无痕,好像非得他说出个所以然来才肯罢休一般。
玉无痕道:“郡主盯着我看了这么久,也值很多钱,可以抵平了。”
沐清玥:“……”你这不要脸的态度,才是我喜欢的样子。
阮子睿:“……”他是真不知道玉无痕还可以脸皮这么厚。
沐清玥满意的走了。
***
阮子睿和玉无痕一起回清辉拂槛。
墨儿上前,“公子,这么快就回来了,哎,对了,阮公子,那位和你一起走的公子,哦不,姑娘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郡主来过这?”玉无痕问的是阮子睿。
“她自己来的,”阮子睿赶紧摇头,“与我无关。”
墨儿道:“那位姑娘是自己来的。公子,她是不是……”
玉无痕打断,“莫要瞎猜,做好你自己的事。”
阮子睿倒是来了兴趣。低声问墨儿,“是什么?”
“你自己问……”还没说完,就看到玉无痕回头看了她一眼,吓的墨儿赶紧闭嘴。
玉无痕朝房间走去,“阮公子,没事你也回去吧,别天天待在我这。”
阮子睿:“……”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不过他还是跟着玉无痕进屋了,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阮子睿问:“哎,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后院便是一片药圃,长的非常好。玉无痕站在窗户旁边就可以看到他精心打理的药草。“张大富的死很诡异。”
大爷的,没有比那更诡异的了。阮子睿道:“我也是第一回见有人死的那么妖娆。”
玉无痕突然转过身来,他也是头一回听妖娆可以这么用。果然阮公子的用词和他的人一样,非常与众不同。
“如此方式杀人,目的是什么?”玉无痕仰头想了想,“张大富,还是摊贩老板,又或者一箭双雕。”
如果目标是张大富,那么摊贩老板不过是被人利用的一把刀。那个圈套,早就有人设计好了。
可如果目标是摊贩老板了,一个小商贩,能有什么深仇大恨,值得这般大动干戈。
玉无痕闭上眼睛思虑了很久,睁开眼睛后他说:“我饿了,阮公子要留下来一起用饭吗?”
阮子睿:“……”
刚刚亲历过那么恶心的场面,还能说自己饿了,也是没谁了。反正他是没什么食欲,估计得有好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不过就算他有食欲,也不会留下来跟玉无痕一起吃。简直是受虐。玉无痕一日三餐,不是稀饭就是寡淡的青菜素面。他早就腻了。
好吧,可能玉无痕是在故意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