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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闭门羹还毫无意义地原地傻等,实在不像他许即墨会干出来的事。

  许即墨也想过,自己是不是干脆回去比较好,反正看虞淮安今天受了伤还在太子面前维护他的举动,估计并不会因自己这一掌打击报复。对于许即墨一贯的行事风格来说,确认了这点便足够了,只要不妨碍到他的利益,别人怎么想他根本无所谓。

  可一对上虞淮安,自己就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许即墨暗叹一口气。尽管对方不想见自己,可他觉得自己至少有必要对虞淮安说一句“谢谢”还有“对不起”,为今天、为借书的事,还为从前的许许多多。

  他就这样呆呆地在门口杵着,脑子里乱糟糟的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不知多久,直到月亮一点点攀上屋梁,许即墨突然听到房里传来几声响动。有人低低咳嗽了几声,随后屋里便亮起一盏昏黄的灯。那抹光亮将他从出神状态中唤醒,大着胆子叩了叩门框,试探着问道:

  “哥哥?我能进来吗?”

  房中默了一瞬,而后是虞淮安带着点犹疑的声音:“…是谁在外面?”

  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不悦,许即墨心下稍安了些,回道:“是我,许即墨。”

  没让他等多久,停云轩的木门已为他打开。虞淮安明显是刚从床上起来,散着发赤着脚,眼里有几分睡意未退的懵懂。

  “即墨?这个时辰你怎么——咳咳咳……”

  许即墨见这人又咳起来,当下也顾不得这许多,反客为主地将人揽进门,又“咔嗒”一下将门在身后阖上了。

  “我有点担心想来看看…哥哥说不愿见我,我便想着等哥哥消了气……”他说到一半又顿住,不想让对方觉得自己在使苦肉计卖惨,干干脆脆地认错:“哥哥对不起,都怪我不知轻重才害你受伤,你怎么罚我都行。你......你好些了么?受伤的地方还疼么?”

  “我......我好多了,谢谢关心——本来也没什么事,你不必自责。”虞淮安有些云里雾里的:“还有,我什么时候说不愿见你了?”

  下午那会儿他着实难受得很,郎中走后便沉沉睡了一觉,一直到方才才醒,何来不愿见许即墨之说?

  “呃,可谷雨说......”许即墨说到一半也反应过来,恐是谷雨从中作梗:“......总之,哥哥没事就好,也别生我的气。不然我......”

  “不然你什么?真是,为这么点事生你的气,你当我几岁小孩呢?”虞淮安去触他的手,下意识地“嘶”了一声:“怎么这么凉?你到底在外面站了多久?”

  “没......没多久。”许即墨讪讪地答。其实方才在外面还不觉得如何,被虞淮安的手这么一握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指尖都有些冻僵了。

  不过比起这个,目前他挂心的另有其事。

  “还说我呢,初春地上凉,怎的又不穿鞋四处跑?”他蹙着眉张望一番,见虞淮安的鞋还好好放在床边,想是刚才急着给自己开门,没顾得上。思及此他的心奇异地软了一下,低声说了句“冒犯了”,便直接弯腰将人打横抱起。

  身体突然腾空,虞淮安一惊,下意识地环住了许即墨的脖子。从没有人对他一个大男人做过这等动作,虞淮安为这突如其来的亲昵愣住了,直到一路被抱着横跨大半个寝殿,他还有点懵懵的缓不过神来。

  “即墨,你……”

  许即墨好似完全没觉得两人姿势有什么不对劲。他将人轻柔地放在榻上,顺便还替他擦了擦脚底,嘴里不厌其烦地唠叨:“哥哥你好歹也有这么高,怎的抱起来这样轻?我就说挑食不好吧……你还总忙起来就顾不上吃饭。这么大个人了,真是……唉,以后可得叫芒种盯着你多吃点。”

  虞淮安深深看着他,恍恍惚惚地想——

  许即墨能叫自己如此牵肠挂肚,不是没有原因的。

  打一开始他便看出,这孩子瞧着凉薄狠心,实际上也不是全然没有感情的。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若不是遭遇了大的变故,又怎会练就一副冷心冷情呢?虞淮安见着不忍心,便总忍不住想,若把他这一身冰雪捂热了,会是什么样子。

  他其实也清楚,尽管自己做了这么多努力,许即墨或许还是从未信任过他。也不是没有过灰心的时刻,可偶尔偶尔在一些很细小的事情上,许即墨的作为,不论是出于感激、愧疚抑或别有图谋,却总能不期然拨动他的心弦。

  同为男子、立场相对,别说感情了,连最基本的信任都不曾有,更何况对方还比自己小了足足四岁。此种情形下,自己却总对他生出那等见不得人的心绪。这......真的可以吗?

  虞淮安在心底问过自己许多次,每一次的回答都是毋庸置疑的“不可以”。不能喜欢许即墨的理由有成千上万,不能不喜欢的理由却只有一种——他自己那颗不受控的心。

  打住打住——为免许即墨瞧出他的异样,虞淮安赶紧收敛心神,摆出一副自以为严厉的长辈做派:“说起来,今日你确实该罚。你自己说说,如果最后那一下我没拦住,你原是打算对太子做什么?”

  “我......”

  许即墨有些语塞。

  虞淮安见状又道:“原本这些事不用我说,你是最清楚的。你今日逞一时之快伤了殿下,可知日后等着你的会是什么?平日你明明连三殿下都能容忍,怎的却总与太子殿下较起劲来?殿下要比武,你顺着他装装样子不就得了,为何非要自讨苦吃呢?”

  许即墨的嘴角垂了下去,半晌,才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在北梁我想活下去,就不配有骨气,不配向他们讨个尊重是吗。”

  虞淮安被他的神情刺得心上一疼,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的话对对方多么残忍。明明许即墨什么也没有做错,只是想要自保,却……

  “对不起。”虞淮安的手轻轻覆上许即墨手背,改口道:“是哥哥说错了。其实我知道的,今日是殿下不该如此作为。我不该怪你,你没有错。我只是担心你……不,非要说起来,其实也是我的错,如果我一开始就拦住殿下……”

  许即墨知道这人惯爱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赶紧打断以免他多生思绪:“哥哥莫要担心,太子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你知道的......只要北梁一日不与南魏撕破脸皮,他们便动不了我。”

  他挨着床边坐下,目光与虞淮安平齐:“只是,还有一件事,总叫我在意的紧…”

  虞淮安疑惑地眨了眨眼,便听他道:

  “哥哥......你是不是一直没意识到,我只不过比你小四岁而已。”

  “我并不是需要你保护的‘孩子’,也不希望你对我的种种好都是出于同情。我不觉得我需要任何人可怜......哥哥,你要记得,我和你、和太子一样,也是个能独当一面的男人。”

  虞淮安哪里知道,许即墨竟还在为演武场他情急之下随口说的那句“孩子”耿耿于怀。这六年多来,虞淮安几乎是一步步看着他从小豆丁长成如今身长如玉的模样,哪会不知他与自己一般是个“男人”?可这显而易见的事实经人刻意提起,却莫名其妙令之前被他忽略的一些小细节无比清晰了起来——

  虞淮安凝视着面前英俊的男子,看那刀削斧凿般的面部线条、性感的喉结偶尔随着吞咽的动作微动,坚实的胸膛、以及那双抱过自己的、温暖有力的手……

  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起来。

  虞淮安倏地别开眼:“我知道的,你长大了,你是......男人。”

  他在心中祈祷着许即墨离他远点,不料老天根本不加理会。许是他神情露了端倪,许即墨看向他的眼里露出些疑惑的表情,下一秒一只手便贴上了虞淮安的脸颊:

  “哥哥,你在发烧么?脸怎么这么红?”

  虞淮安连忙躲开,摆手否认:“没有没有,是刚刚在被子里闷的。”

  听了他的解释,许即墨仍不放心。再怎么说虞淮安变成这样也是他的错,来都来了,他至少得确定对方没事了再走。

  都是男人,也没什么好避讳的。许即墨面对着虞淮安坐定,一只注了内力的手掌轻轻覆上虞淮安胸口,顺着檀中穴往里渡气。虞淮安只感到以他手心为源头传来一股暖流,替他推散了淤积的血气,一直隐隐作痛的伤处登时轻松不少。待得那丝真气顺着虞淮安的大周天循回一遭,确认无甚大碍,许即墨才松了一口气将内力召回。

  这一回神,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氛围有点不对劲——

  深更半夜,孤男寡男。他与虞淮安距离不足二尺在同一个榻上坐着,对方一副弱柳扶风、我见犹怜的病美人模样,好似这时候对他做什么他都无力反抗。而自己的右手正严丝合缝地搭在人家胸膛上,任谁见了不骂一句“采花贼”。

  他来时虞淮安刚从被窝里起来,整个人看起来还有些懵懂。这懵懂弱化了平日他身上那层若有若无的疏离客气,平白叫许即墨瞧出几分温顺惹人怜爱来。更要命的是,虞淮安一头黑发如瀑布般自肩头流洩,面颊微红,一双眼水润润的。本就系得不牢靠的中衣经过这一番折腾更松了些许。许即墨的手指压在衣襟将分未分处,只要稍微动一下便会直接触上那裸露在外的肌肤。

  许即墨心脏狠狠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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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心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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