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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恒如今写字速度极快,薄薄一本心法,不过几日光景便抄完了。

这次柳迟仔细检查了一番,见无错处,果然信守承诺,细心地给他讲解起心法来:“本门心法众多,或是历代长老自创,或是外出游历偶得。有的独辟蹊径,剑走偏锋,虽进步神速,却容易走火入魔;有的一味讲求平稳,灵力却增长迟缓;有的刚猛霸道;有的偏于阴柔;各自适合不同的阶段、不同的体质,我就不一一赘述了。而这一本心法,是经过历代弟子实践检验后挑选出来的。它修炼法门中正平和,几乎没有走火入魔的风险,但又能持续、稳定地提高灵力。最适合刚入门的男弟子修炼。”

“男弟子?意思是女弟子不能修炼这一本心法吗?”陆恒突然问道。

“这是自然。男女身体构造不同,阴阳有别,当然不能混用。”

“原来如此,”陆恒顿了一下,忽然又问,“若是男弟子修炼了女弟子的心法,或者女弟子修炼了男弟子的心法,又会怎么样呢?”

柳迟愕然,这种刁钻古怪的问题,他是怎么想出来的?不过他倒也没有呵斥,反而认真地想了想:“我对旁的心法研究不多,所有内容都是依书直说。你说得这两种情况,书中没有提过,是以我也不知。但想来,既然男女弟子需要练不同的心法,一定有它的道理。如果练错,即便对身体无害,也应该很难有所进益吧?”

陆恒轻轻“哦”了一声,不再插话。

柳迟便继续给他讲解心法中每一句的含义,如何打坐,如何入静,怎样呼吸吐纳,怎样意守丹田,运行大小周天......

这一讲,一个时辰便飞快地过去了。

中途陆恒几次劝他休息,他都不听。

没办法,柳迟一旦做起事来便全心投入,今日事今日毕,最讨厌拖泥带水。陆恒总算知道甘草为何对他那么头痛了。

他讲完心法,又拿出一幅人体经络图,给陆恒介绍每个穴位的位置,功效,要他回去好生背熟。

直到夕阳西下,还未停歇。

到最后,柳迟声音都已沙哑,不复往日那般清亮。

陆恒再忍不住道:“师尊,您快回房休息会儿吧。甘草哥嘱咐过,您的身体不好,不能太过劳累。修炼心法又不急于一时,我若有不会,回头再向您请教也是一样的。您去睡上一会儿,我做好晚饭后再来叫您。”

柳迟本想抓紧时间将穴位讲完,但喉咙实在疼痛难当,只好点头答应。

陆恒走后,他却没回卧房,直接朝藤椅上一靠,闭上眼睛。他确实已累得够呛,很快便沉沉睡去。这一睡,大半个时辰又过去了。

待陆恒进来时,便见他靠着椅背上熟睡,额角、鬓边满都是汗。陆恒不禁有些无奈。甘草说他的病忌劳累、忌着凉。今日已经劳累不堪,若是再被凉风一吹,不生病才怪。

他轻轻唤了两声,柳迟还没醒。便从怀中掏出帕子,打算帮他擦擦汗。

谁知手帕刚触及柳迟额头,人便猛地一个哆嗦,惊醒过来,一脸惊恐地盯着陆恒。

两人都僵住了......

“弟子,弟子惊扰了师尊清梦,请师尊恕罪!”陆恒率先反应过来,连忙请罪道,“弟子,只是怕您着凉,想为您......擦擦汗......”

“......”柳迟深深吸了几口气,苍白的脸色稍缓,“不关你事。我方才......只是做了个噩梦......”

做噩梦吗?什么噩梦,能把一个成年男子吓成这样?陆恒偷偷瞥了眼柳迟缩在袖中的双手,此刻还在微微颤抖着......

柳迟原本没什么食欲,但看到陆恒准备的晚餐后,还是从善如流坐了下来。

摊得薄薄的春饼卷着青笋丝、胡萝卜丝和煎蛋丝,整整齐齐码在盘中,黄白红绿,颜色煞是好看。一小碟玉兰片木耳炒肉丝,荤素相宜。一碗时蔬鱼圆汤,飘着几片青菜与番茄,窝着几颗鱼圆,略撒了几粒葱花。

陆恒道:“知道师尊不爱油腻,春饼便没用油炸。青笋丝和胡萝卜丝都是焯过水后再凉拌的,不会太凉,滴了些香油、麻油、酱油。您不爱吃有刺的鱼,我便把草鱼做成了鱼圆,只放了姜汁、蛋清、几滴黄酒和一点儿盐末,汤里便没加盐。您尝尝,可合口味?”

柳迟每样尝了尝,点头道:“口感清爽,甚好!”这个徒弟收得极为可心。做事认真勤快不说,厨艺也不错。做的菜颇合自己胃口。

“你也忙活半天了,快下去吃饭吧。”

陆恒却磨磨蹭蹭,不肯离去。

柳迟放下碗箸:“可是还有事?”

陆恒迟疑了一下,道:“师尊,我明日可否去九陌城一趟?”

柳迟疑惑道:“有什么事么?”

陆恒有些羞赧:“外勤部送来的食材虽然充足,但种类却不多,翻来覆去只能做那几样菜。何况他们半个月才送来一回,即便用保鲜玉盒装着,不会坏,但食物中的灵力也都流失了。我想亲自去九陌城挑选些上等食材,做些拿手好菜来孝敬师尊。”

柳迟皱皱眉:“吃饭不过是小事,能果腹就行,不用特意在这方面费心。”

陆恒有些失落,轻轻“哦”了一声,垂下头去不说话了。

柳迟看在眼里,不由暗忖道,自己一个人在紫阳峰上十几年,是以过惯了清静的日子。这孩子还小,被自己拘在山上三个多月,难免无聊。他少年心性,想要下山去玩会儿,倒也无可厚非。自己这么回绝,是不是有点不近人情了?

他于是改口道:“我也不太清楚其他人门下是怎么安排休息时间的?既然你提出来明日想要下山,那便去吧。不如这样,今后你每五日便可以休息一日。休息日想要下山去玩,或者做其他事都随意。这样可好?”

陆恒大喜:“谢谢师尊!”

柳迟又嘱咐道:“记得带上派里所发的通行玉牌,否则出去容易,却回不来。”又想起了什么,问道,“你家住哪里?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如果想要利用休息日回家探亲也是可以的,只是要先去外勤部登记下去处和往返时间,怕你们灵力低微,路上恐有意外。”

陆恒神色一黯,轻轻道:“我家住葭萌,我爹在我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我与我娘相依为命。我娘她,今年也离世了。家中,已无其他亲人......”

柳迟沉默了一阵:“你父母的祭日是什么时候?”

陆恒更加难过:“我娘是二月二十六离世的,我爹......不知道,我娘很少提起他,一提起就会大发脾气,也从没带我去给父亲扫过墓......”

柳迟轻叹一声,这其中必然又有一段令人伤心的往事!

他不忍再问,柔声道:“既如此,以后每年二月你可回乡几日,为母亲扫扫墓吧。”

陆恒再次谢过他,退了出去。

九陌城位于九峰山南麓,依山而建,四面有护城河环绕。北城门外以一条瑰丽的空中虹桥与演武场相连,除非持有通行玉牌,否则无法穿过它到达内门所在。

城内道路如织,有横四纵五共九条大道,故名九陌。正中那条南北贯通的大道,叫做朱雀大道。朱雀大道以汉白玉铺就,可容四辆马车并驾齐驱。路两旁店铺林立,繁华热闹,是清风派的商业、休闲、娱乐中心。

城西是外勤部所在,根据弟子们从事的工作不同,分成十二坊。负责膳食的弟子工作、居住于膳食坊,负责洗衣的弟子在浣衣坊,负责采买的弟子在采买坊,以此类推。

城东则是深宅大院,多是内门弟子有了道侣后,不愿再栖居于弟子房,便花钱在九陌城买上一处宅院,自在逍遥。

菜市则位于南墙根下。天刚亮时便人山人海,熙熙攘攘。

陆恒陷在人堆里,见葵藿菘苋、菇蕈笋芋、山药茭白、雪耳黄花,样样俱全;桃李梨檎、西瓜葡萄、荔枝龙眼、脆枣杨梅,应有尽有。各种肉蛋禽奶、鱼虾海产,无不新鲜。还有些稀罕的食材,如鄯善的骆驼,百越的毒蛇,辽东的海参,瀛洲的肉芝。看得他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相处的时日久了,他发现柳迟不怎么爱吃荤菜,只对鱼虾还有些胃口。便把那平时外勤部没送过的果蔬都买了些,又选了一条不大不小的鲈鱼,并几十尾活蹦乱跳的青虾。这个月才发的月钱便去了十之一二。

再买点什么呢?他走在回去的路上,想道,师尊对自己这么好,那么珍贵的书籍二话不说便交给自己,为给自己传授心法,嗓子都讲哑了。很该送他一件礼物,孝敬他才是。也不知师尊喜欢些什么?

忽然,一阵若有似无的清香钻入他的鼻窍。陆恒左右打量,原来前面是个花市。他眼睛一亮,拐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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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传授心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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