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玖羲听这他称封鹤凌做爹,终于知道封鹤凌那个十岁儿子是谁了。这时瞿玖羲已吃得差不多了,他本就不太喜油腻的,胃口又小,便放下烧鸡。但他手上油腻腻的,嘴边也有油腻,皱着眉看着油污的小手,十分不耐。
他站起来,跑到封景渊跟前,仰头道:“这位师弟,要比试也要吃饱饱才能比呀,我娘亲说就算在灵山派也不能委屈自己。我去净手,你先吃着烧鸡哈。”封鹤凌在马车上那吃样,还有封景渊看见烧鸡都走不动了,默默认定这父子俩就是吃货,对封景渊的“挑衅”也不在意,说完他便从封景渊与门的空隙中跑去小厨房准备烧水净手了。
封景渊什么都想到了,想到这小孩儿会哭鼻子,会向他爹告状,甚至还想好了应对之策。谁知道他想的一样都没有发生!而且这小孩儿长得可真好看……坐在凳子上时只觉得他白白净净,谁知跑到他跟前仰头说话时,凑近了才看清他的好看,就算嘴边沾了油污,也只显得他更可爱了。瞿玖羲眼睛尤其好看,里头好像点缀着星光,看一眼就要叫人陷进去了。
饶是封景渊经常去岚山派、汜山派串门,也没见过三门派中有哪个小孩能比他还要好看的,简直就像一个瓷娃娃,天生就该被骄养着的。难道皇城的小孩都这么好看吗?
他都还没反应过来,瞿玖羲已跑出门外了,他回过神来,嘿!这小孩儿!于是他就和柳新干瞪着眼,进屋坐下了。
而另一边的师兄弟们得知封景渊去朝槿轩找瞿玖羲后,只觉脑壳疼,封师兄你可真是我们的小祖宗哟,每回闯祸都有你,我们都得跟你一起挨长老们骂!因为封景渊年龄小,但辈分却大,是云微真人亲传弟子,他们就得叫他师兄,并且他闯祸了,谁会真罚一个十岁小孩,受累的还不是他们这些年长的师弟?
虽然说他们知道封景渊是公认的嘴硬心软,面对五岁的瞿玖羲他肯定下不去手,顶多训他两句,但是能不搞事就不要搞事啊!
于是众师弟火急火燎赶去朝槿轩,他们都已经想到了封师兄对着五岁的瞿玖羲巴拉巴拉训一大堆的话,诸如“我凭什么要叫你师兄,除了长老们,我辈分最大”之类的。
可谁知,他们到朝槿轩时却看见封师兄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吃着烧鸡,嘴边满是油污。众师弟相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不可置信,难道封师兄是故意把他去找瞿玖羲的消息放出来,好让我们来看他吃烧鸡的吗?!封师兄你吃烧鸡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学你爹翘二郎腿啊!
封景渊坐下不久,柳新便去小厨房了,他家公子净手是要温水的,这灵山派除了浴池是天然的热水,不用自己烧,平常喝水都要自己烧。他怎么能让公子自己动手烧水呢。封景渊本想嗤笑,又想到刚刚瞿玖羲那副骄矜小公子的模样,便不做声了。
柳新走后,封景渊环视一圈确认无人后,便拿去桌上那半只烧鸡,欢喜地吃上了。众人到时他刚好吃得差不多了,从怀掏出方帕擦净嘴巴和手,但他的手却也弄脏了衣领。他又将脏了的方帕与桌上的烧鸡残骸扔在一起,又对为首的方玄玉说道:“来来来,玄玉师弟,你给我把玖师兄的桌子弄干净。”
众师弟:……
方玄玉是二长老清川真人的大弟子,年方二十,便已开始帮着打理门派事物了,新弟子入门便是由他审核管理,称得上是真正的大师兄了。但无奈封景渊是大长老云微真人的弟子,方玄玉免不得要称他师兄,而瞿玖羲拜封鹤凌为师,这样一来瞿玖羲才是大师兄了。眼下封师兄要他收拾大师兄的桌子,他哪能不从呢,方玄玉认命地去收拾桌子了。他用术法马上就清干净了桌子,虽说师尊教导无大事不得用术法投机取巧,可师尊这会儿也不在不是嘛。
封景渊看着干净的桌子,满意地点点头,又说:“瞿玖羲既然拜我爹为师,那他就不仅仅是我们的师兄了,更是我们要用心呵护的弟弟,你们谁都不许欺负他,知道了吧。”
众师弟表面上严肃点头,实际很是无奈,还有点想笑。
封景渊见这些师弟这么听话,很是满意,又拉着他们回去练剑了,他现在吃饱了,浑身都是力气哈哈哈!
因为一顿烧鸡,封景渊跟瞿玖羲称兄道弟,但他也能因为瞿家送来的吃食、物件与瞿玖羲“大打出手”。简单地说就是瞿家送东西来若被封景渊瞧上了,封景渊便会立即对着瞿玖羲说:“瞿玖羲!我今儿还就看上这笼紫蕊糕了!你要不给,就别怪我手刃兄弟!”瞿玖羲觉得无奈又好笑,他也没说不给了。以至于后来瞿家一送东西来,他马上便能从中选出封景渊瞧上的给他,省得封景渊在那自导自演,聒噪。
春来秋去,日子似流水,一去不复返。瞿玖羲努力练剑,他的努力终是不负手上长的茧,亦或者是确实有仙缘,虚岁二十便能以一剑挑下众师兄弟,长他十五岁的玄玉都不敌他手,成了灵山派最年轻的宗师。
封鹤凌以他为傲,把一些重要的门派事物交给他,说是让他不要老是练剑,偶尔打理一下灵山派,毕竟灵山派是要传给他的。然而封鹤凌没事干了,便去各门派串门,话里话外都是“嗨呀,我那徒弟年纪轻轻却不爱说话,每日就会练剑练剑,你说他怎么这么喜欢练剑呢!”即使知道封鹤凌是故意炫耀,甚至可能有些夸大其词了,但也着实让岚山派和汜山派的掌门非常羡慕有一个努力又有仙缘的徒弟。
这日,他又在岚山派炫耀,岚山派掌门莫淮章终于忍无可忍,生气地说道:“你那徒弟爱练剑,我徒弟就不爱练剑了?走走走,琼花酿没你的份了!”
于是封鹤凌便被赶出来了。封鹤凌看着岚山派弟子守在山门旁,就防他进去的严肃模样,气得踩了踩脚,好哇!莫老儿你以后也别想来灵山派吃酒了!封鹤凌生气地转身就走,我们灵山派的酒比你们岚山派的好一万倍!
封鹤凌回到灵山派后,直奔朝槿轩去,一眼便看到自家徒弟在院子里跟自家儿子下棋。
朝槿轩中种了一棵江南朱砂梅,主干挺直,枝条繁密,已有九尺之高。瞿玖羲便在此树下搭了个圆桌,再配上三个石凳,在此处喝茶下棋再好不过。时正十一月下旬,这朱砂梅还不到花期,只偷偷孕育了星星点点的小花苞,只看着便觉长势喜人,来年二月定能开出一树繁花。眼下他最疼爱的两个孩子便就坐在树下下棋呢。
封景渊眼看瞿玖羲就要落下一个决定两人输赢的子,忙挡住瞿玖羲落子的手:“不算不算!刚刚是我大意了,我重新下一个!”
封鹤凌冷哼一声,直直走过来:“封景渊,你下什么棋?还不练剑去!你看看小玖,再看看你,不思进取!”
瞿玖羲看见封鹤凌,起身拱手行礼:“师尊。”封鹤凌看着他,满意极了,再看着自己儿子,连给亲爹行礼的自觉都没有!
封景渊被封鹤凌的突然出现吓得抖了抖,爹这会儿不是在岚山派吃酒吗?他是瞧着爹出山门了才过来找瞿玖羲下棋玩儿的,这下好了,被抓包了……
“爹…你怎么来了……是瞿玖羲要我陪他玩的,他说练剑无趣,要我陪他下棋玩玩。”他一边说,一边朝瞿玖羲使眼色。瞿玖羲看他恳求的模样,心下一松,便附和地点点头。
封鹤凌已不惑之年,毕竟姜还是老的辣,怎会看不出这两兄弟的挤眉弄眼?自家儿子不是没天赋,而是太懒了,也不喜欢练剑,总喜欢往丹房跑。自己这个当爹的总得多督促督促他:“你的剑术怎样自己要有自知之明,还不快练剑去?”
封景渊忙抓起自己的佩剑:“爹你放心,我这就去。”说完就一溜烟跑了。
封鹤凌围着圆桌坐下,看着面前已长成一副温润如玉模样的徒弟:“你坐。”瞿玖羲便坐下了。
虽说封景渊在瞿玖羲身边如此活泼闹腾,可瞿玖羲愣是没受他一点影响,反倒是越不爱说话了。早先这徒弟刚修习剑术时便痴迷了,恨不得跟着剑睡觉。也因着对剑的热爱,七八岁便开始闭关练剑,九岁便能赶上学了九年剑的封景渊。
估计瞿玖羲这幅冷淡的性子还得怪他,当初见瞿玖羲天赋过人,日夜练剑时还沾沾自喜自己捡到宝了,于是越教越多,瞿玖羲大点后也不跟师兄弟们玩闹了,脑子里净是剑术丹药一类。但瞿玖羲在灵山派待了十五载,原先那股骄矜的贵气竟丝毫不减,反而还越明显了些,就算是在师兄弟旁,也是个爱干净的矜持小公子。
眼前的徒儿只简单穿着灵山派衣袍,腰间那块刻着名字的玉牌在他成为宗师时便已摘下,换了他娘亲给的双鱼佩,他只简单挽了长发,用一支白玉簪定住。这些年,他是越长越俊秀,便是最简单的衣饰也遮不住他的风华了,啊,原来已经过了十五载了,果真韶华易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