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天刚露出一点点光,把有限的行李捆到自行车后座上,陈青鱼用力一蹬,往乡农林站去了。
半个多小时后,魏家人才起床。
这个早上,魏家院子里吵了一大架。
……
早上九点。
陈青鱼把停止租用魏某某民房一间作为他本人宿舍的文件写好,打算等农林站站长张成发来上班,就交过去。
没等来张站长,他等来了景乡长。
景青禾提着个保暖瓶,还有一包本地烧饼和油条,一看就知道是街头老林家的,香味扑鼻。
她把早餐往陈青鱼面前一放,细润的眉梢动了动,狐疑问道:“青鱼,你怎么回事?我去老魏家接你,人家说你搬走了。”
陈青鱼打着哈哈:“哎呀,有点仓促,还没来得及跟禾姐你说。”
景青禾面露古怪之色:“我看他家那个小护士眼眶红红的,对我语气也不大好,你不会是欺负了人家吧?”
陈青鱼抓起烧饼,夹进去一根大油条,拧开保温瓶,是热乎乎的豆浆,“禾姐,你看我像那样的人?”
“这可说不准。”
景青禾习惯性双臂抱胸,漫声说道,“你来这工作之前,我都多少年没见你了?谁知道你小子长成了什么德行?”
“好了我的禾姐!换地方住的报告,我一会就给张站长,我都这么大人了,这点小事你就别操心了。”
“我不操心?能行吗?”景青禾拍拍桌子,没好气道,“赶紧吃,吃完了跟我走。”
“去哪儿?”
“去我家!”
陈青鱼吓了一跳,连连摆手,“别!我宁死不从!”
刚来牛山乡的时候,景青禾就让住她家,当时他好不容易才推辞掉。
“你信不信我给陈书记打电话,如实汇报你干工作不要命,脑袋被人开了瓢的事?”
景青禾美眸一瞪,佯怒道。
“过分了啊,禾姐!”
陈青鱼赶紧换话题,装着认真道,“说正经的,禾姐,我听说了个事儿啊,有一些村民说,关于柴米河沿岸退耕还林补偿款的问题……”
陈青鱼没拿出昨天写好的检举信,因为他不想将景青禾扯进来。
同时,他也想看看,禾姐知不知道这桩事?
景青禾在他面前,是没什么伪装的,眸子里蓦地流淌出一丝危险的光,郑重问道:“青鱼,你想干什么?”
陈青鱼顿时不禁后悔!
都怪一时情急,想着换个话题,便提了这桩事,却忘了景青禾是什么人!
打小她就是大院里顶聪明的孩子,跳级读书,进最高学府,从政后也表现极为出色……他怎么就忘了这一茬?
只要一开口,禾姐就能猜出他想干什么!
“没,我没想干什么!”
不管有没有用,赶紧否认。
景青禾肃然说道:“青鱼,你不要犯糊涂!再急于干工作,也别去冒不必要的风险。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青鱼有心想说,我又不会傻到实名检举……旋即,他自己心里都笑了。
只要是检举,就没有真能匿名的说法。
检举信早上落到上级领导的案头,下午检举人就得被请去说明情况。
前世十年,他一直在农业、技术领域打磨,算是个技术型基层公务员,实在谈不上多少从政的觉悟,但两世为人,实在不该再这么天真。
重生而来,即使有一天能乘云而上,陈青鱼仍是觉得,在官员和官僚之间,他起码不会愿意做个为达目的不惜玩弄权与利的官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