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爷，你可能误会了，我不是来这里买东西的，我是来这里谈订单的。”
“我们电子厂要生产一个新产品，需要定制一套产品外壳。”
大爷针对刘华兴“脑子”的质疑令他颇为尴尬，于是赶忙解释道。
“我看你这年轻人不是脑子坏掉了，就是眼睛坏掉了。”
“你看这工厂像是还有工人的样子吗？”
“从上个月开始厂里的工人就陆续下岗了，今天刚好下岗了最后一个工人。”
“你现在就算是有订单，我们也没人给你生产！”
大爷用一种更加无语的眼神看向刘华兴，顿时让刘华兴一阵错愕。
没想到这金星模具厂的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工人们竟然已经全部下岗！
“那我听车间那边怎么还有声音？”
但刘华兴还是疑惑问道，毕竟车间那边还是可以时不时传来一些声响的。
“是厂长正在卖流水线，有人过来检查设备呢。”
“厂长应该也在里面，你要真想看就进去看看吧，自行车停我这里就行。”
大爷知道自己肯定拦不住刘华兴，于是顺水推舟说道。
“那就谢谢大爷了。”
刘华兴轻笑着将自行车停好，然后朝着车间方向走去。
很快，就看到了令他倍感悲凉的一幕。
一条模具流水线，正在被数个壮汉敲敲打打，评头论足，听口音，应该是南方人。
而在流水线的不远处，一个年近半百的中年人，正看着这些人黯然神伤，暗自叹气。
“是金星模具厂的厂长吗？”
感同身受的刘华兴同样在心中叹了一口气，然后缓缓靠近中年男人，小声打起招呼。
“我是，你是……刘华兴？”
模具厂厂长回过神来，扭头看向刘华兴，下一刻，竟直接说出了他的名字！
“你认识我？”
这让刘华兴心里一惊，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还“小有名气”。
“怎么能不认识？”
“你爹刘国庆当年和我可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他开了华兴电子厂，我开了金星模具厂。”
“不对啊，你应该记得我才对吧，我是你梁三平梁叔叔啊。”
梁厂长疑惑反问道，同时也尽可能避开了关于刘华兴父亲的话题，毕竟那种事情，谁也不想多谈。
“哦哦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梁叔，你这厂这是一点儿都干不下去了？”
刘华兴假装回忆起来，然后赶忙转移话题。
“是啊，干不下去了，已经有小半年时间没订单了。”
“现在还欠着工人们两个月的工资，只能先把流水线卖了周转一下。”
“等流水线全都卖完了，厂子也就正式倒闭了。”
看着偌大的车间厂房，梁三平长叹一声，心中充满了不舍。
“是这样的梁叔，我们电子厂最近正在研发一种新产品，需要定制3500套塑料外壳。”
“你这边……”
陪着梁三平沉默了一会儿后，刘华兴决定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
不曾想还没有把话彻底说完，就被梁三平的惊诧声打断。
“研发新产品？”
“你这孩子是咋想的，都啥时候了还搞研发？”
“要是没猜错的话，你们电子厂的日子也不好过吧，还有精力搞研发？还给其他厂子下订单？”
“再说了，不谈这些，3500套也太少了吧，也就一两天的工作量，要是三五万套，或者三五十万套还行。”
“3500套，实在没啥意思。”
梁三平哭笑不得的摇着头，令刘华兴很是无奈。
他也倒是想直接下个三五万套的订单，但问题是，华兴电子厂现在根本没那么多资金！
“梁叔，那你知道还有其他没倒闭的模具厂吗？”
“我想最后尝试一下，要是成功了，厂子就能续命，要是失败了，就直接破产拉倒。”
刘华兴撇撇嘴，再次问道。
“有，刚好有几张名片在身上，你拿去吧。”
“研发新产品什么的，你是认真的？准备研发啥？”
“要我说，有这个钱还不如省下来，你要是失败了，岂不是连饭都吃不起了？”
梁三平将几张名片递给刘华兴的同时，很是疑惑的问道。
“准备研发个充电器。”
“失败就失败了嘛，反正我还年轻，而且还有本科学历，就算破产了，将来也能去南方打打工什么的。”
“对了梁叔，你这一条模具流水线得多钱？”
“我们那电子厂空地也挺大的，要是真成功了，兴许能搬两条流水线过去自己生产模具。”
刘华兴忽然想到什么，眼前一亮问道。
要是整个万能充电器的生产过程可以做到自产自销的话，那么在成本上，就可以降低许多。
“不愧是大学生啊，就是自信。”
“我这流水线88年买的时候，一条是十来万，给外人卖的是三万块一条，给你的话……就两万块吧。”
略作犹豫，梁三平给刘华兴开出了一个极低的友情价，令他顿时“怦然心动”，恨不得立即下单。
但还是强忍住了心中的冲动。
毕竟这一条流水线的成本，就够他2000个万能充电器成本了，而且还没有计算模具的原材料价格。
“可惜我们厂也实在没钱……希望第一批充电器能全都卖出去吧，要是全都卖出去了，我就来梁叔你这里买流水线。”
刘华兴轻笑着说道，然后又留了个梁三平的联系方式后，告辞离开。
……
重返2000年的第一晚，刘华兴是在空无一人的办公楼里度过的。
虽然很想要抱着自己时隔多年未见的老婆睡觉，但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毕竟在华兴电子厂有所起色之前，若是冒然回到家中，怕是只能让赵可可对自己更加厌恶。
想到这里的刘华兴索性不睡觉了，直接起身走进办公楼三楼机房，开始连夜进行电路板的EDA设计。
毕竟在流水线生产电路板的时候，机器也是需要一个“图纸”的。
所以，刘华兴必须先行将手工图纸使用EDA软件在电脑上绘制出来。
虽然这个工作量不算很大，但如果明天让技术员来做的话，还是比较浪费时间的，不如自己亲自加班来做。
于是，这一夜的刘华兴便在工作中度过。
转眼，2000年3月10日星期六，正式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