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那副极其欠揍的样子，沈砚轩猛地愣在了原地。
千年前，战斗力总是高出楚寒一点的笑沈砚轩，在两人训练时总喜欢用这句话来开玩笑，一如楚寒现在这般模样。
“没关系，你尽管来，试试看什么时候才能打到我。”他还记得，曾经的他也是那样一副贱兮兮的表情张开双臂看着被他打得半跪于地的小楚寒。
原来当时那副场景，楚寒是这种感受。
“怎么？想起来了？被人嘲讽的感觉如何啊？”楚寒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语气中包含着明显的嘲讽，听着让人气得直想把他摁在地上狠狠打一顿。
沈砚轩盯着楚寒的脸看了一会，遂站起身，伸手抹掉粘在脸上的土尘。
“我只能说，是你太玻璃心了。”沈砚轩也用一种贱兮兮的语气回道。
楚寒的脸色沉了下来，转过身往刑场外走去，一边走，一边丢下一句：“今天要么见到他的尸体，妖魔你来替他魂飞魄散。”这句话是说给囚魄听的。
那缕黑烟点点头，随后那张模糊的五官上的两个黑洞就亮起了红光。
未等沈砚轩反应，那黑烟就以飞快的速度向他冲了过来。
沈砚轩抬起剑想挡下，谁知那一缕黑烟直接一分为二越过灵佑，直直向沈砚轩袭去。
下一秒，沈砚轩就被这一股浓烟包裹起来带到了空中。站在场外看着这一切的楚寒不屑的笑了下。
到底还是个废物。
随机开口命令道：“吃掉他吧，我看这废物也不配让我囚禁十余年。”
可那团黑烟还是包裹着沈砚轩毫无动静。
沈砚轩的神识中。
他站在一片昏暗的世界里，四周无边无际。
沈砚轩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到这里来。他只好往前走着，探探这个鬼地方有没有能出去的办法。
“轩……”忽地，远处传来了模糊空寂的声音，像是呼唤他一样。神盐酸顺从地向声音的来源寻去。
那声音越来越大，这次沈砚轩也听清了内容。
“轩儿……”
那是一阵虚弱缥缈地男声，不知是不是沈砚轩的错觉，这声音的主人意识似乎矛盾的很。
他更加好奇到底是谁在呼唤他了，毕竟这个世界上会叫他轩儿的可不多。
不久之后，他看见了。在一片灰暗的朦胧之中，是一团黑雾飘在半空。跟外面包裹着他的那团黑雾简直一模一样。
沈砚轩走近那团黑雾，只觉那黑雾挣扎半晌后略有些迟疑的出声：“……轩儿？”
“是我，父亲。”
到此，沈砚轩已经彻底搞明白了。
楚寒那柄剑里囚禁着的，正是他那刚死不久的父亲。沈砚轩无法理解为什么楚寒非要拿他父亲的魂魄做剑灵，更不明白楚寒为什么非要通过折磨他的父亲来让他痛苦。
沈砚轩的心中除了不接，更多的是可怕的平静。
拜楚寒那十余年的日夜折磨所赐，沈砚轩已经对心痛和悲伤这一类情绪没有感觉了。
沈洛的声音尽显出他的虚弱：“楚寒施的法术出了差错，我的神识暂时逃脱了禁锢，这才得以让我见你一面。”沈洛顿了顿，并没有着急说什么替他复仇之类的话，反而唠起了家常。
“十余年没有好好看看我的轩儿了，你过得如何了？”
沈砚轩的神色宛如一潭死水，丝毫不见与亲人再见一面的欢喜：“同您一样，被楚寒囚禁了十余年。”
曾经他看着沈洛被凌迟时，后者不知被楚寒施了什么法术陷入了短暂的失明。
也就是说，在沈洛的记忆里，这十年他是从未见过沈砚轩的。
沈洛听见了楚寒二字，声音终于有了些生气：“又是楚寒，我当真不明白，我究竟是哪里亏待了那孩子，能让他养得今日这番疯癫脾性。”
“罢了，我既然能见到你，就说明你逼得楚寒召出了他那把诡剑了吧？”沈洛的反应也快，顿时就把前因后果猜了个七七八八。
“是。”
那声音欣慰道：“我儿颇威武。”随即又话锋一转：“不过你可要小心，楚寒的底牌连我都未曾见过，你要和他对手，可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沈砚轩点点头：“我会给您，给我们的族人报仇的，砚轩不孝，不能为您收尸。”
“不说这些了，轩儿。”沈洛叹了口气：“我能感受到楚寒在施法压制我的神识，现在已经察觉到了。”
“待会儿我会放你走，他见我舍不得伤你，一定会对我强加以控制，或者直接叫我灰飞烟灭。”
“既然如此，我还不如把我这些年来留存的那些法力和部分神识都给你。它们会在你危难时保你一命的。”
沈砚轩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站在那一动不动地看着那团面目全非的“沈洛”。
那团黑雾周身显出破碎的光，那些光都剥离黑雾表面转而融进沈砚轩的身体里。
这下，黑雾的表面成了一种彻底的死黑色，连光照过去都会消失。
“好了，孩子，接下来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沈洛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越来越模糊最后黑雾也消失了。
“系统提示，您的法力值上升300点。”突兀的系统声在他脑海中蹦出。沈砚轩正惊讶于还能这么操作，下一秒就在黑雾的包裹中醒了过来。
他能感觉到，这团黑雾正在悄悄保护着他，随后又默默从半空中下落，下落到一个看起来不足够伤人的高度时，黑雾才把他人到地上。
一边的楚寒看着这一幕，不由得笑道：“你都变成这样了还有闲心关心儿子？是不是我给你施加地咒术还不够啊？”
说着，他的眼瞳泛起红光，那黑烟挣扎半晌后，又向沈砚轩袭去。
不知是不是沈洛把他的灵力都给了沈砚轩，黑雾这次的袭击速度明显慢了不少。
沈砚轩乘机施法罗出灵网，将那团黑雾兜了起来。
本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的，可谁知，楚寒笑了笑，手一抬，沈砚轩手中那一兜黑雾就消散了。
这是沈砚轩没想到的。
他没想到，楚寒对他昔日的师父的魂魄下手竟是如此干脆，捏爆沈洛的魂魄时甚至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沈砚轩眨了下眼，迟来的怒气终于攻破了理智，他捏着灵佑的手的骨节都泛了白。
霎那间，他浑身覆上一层白光，然后往楚寒的方向冲去。
此刻，他整个人都化作一道残影，调动身体里所有的灵力注于剑中，向楚寒劈去。
楚寒眼色一沉，拎起囚魄的一瞬间周身也爆出一阵红光，随即化作一道红光向沈砚轩冲去。
“铮！”是两柄神器撞在一起发出的声音，红光白光相对撞带起一阵狂风，就连四周的树都刮断了几根。
沈砚轩自知这样坚持下去不行，于是鼎力于剑，本意是向抽空推开。
却不曾想楚寒见他发力也运了功，狂风更加席卷，随即两人便双双被震开。
沈砚轩退到数十丈外，巨大的力量震得他此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浑身也被震得生疼。
他拿着剑的右臂更是直接被震断，此刻还在发颤。
不过楚寒受到的反噬多半也和他差不多。沈砚轩想着，抬头看去。
楚寒正捂着一条血淋淋的右臂站在那看着他。多半那条胳膊也费的差不多了。
这时候要是再上去进刺一剑，楚寒一定毫无还手之力。
只可惜他连抬起剑的力气都是不出来了。
“警报，警报，检测到当前宿主身受重伤，急需离开战场，正在启动存护模式……”
此时，系统突兀的声音响起：“联系到终端地址数据，正在为宿主进行转移。”
下一刻，沈砚轩的视线就被一道白光所占据，在看清时，就已经到了人间。
而这一切在楚寒眼里，就是沈砚轩漫不经心的和他对视了半晌，然后突然消失了。
代表人间的是那片湛蓝的天空和璀璨的阳光，这些都是天界与魔界没有的。
魔界的天空是永恒的灰败，这是他们千古以来所受到的诅咒。
而神界……
沈砚轩已经不记得神界的天空长什么样子了。
打他离开神界的那一刻开始，他脑海中关于神界的记忆就越来越淡，无论他如何像记住都无济于事。
就像是被什么不可抗因素强行抹除了一样。
沈砚轩被转移到了一座山的山顶上，不远处是连绵的山脉和建在山谷之间的城。
“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沈砚轩开口问道。
无人回应。
沈砚轩有些疑惑，继续开口道：“申请调出系统。”
系统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回事？他明明还能感觉到系统绑定附带的加成，为什么就是没有任何回应？
沈砚轩不死心地把系统所有功能都召出了一遍。
片刻后他发现，除了系统自带的空间背包跟探查属性面板这两个功能之外，其它但凡需要系统自主意识参与的功能都没办法使用。
好吧，被绑定的第一天他的系统就离家出走了。
反正他作为宿主，系统把他送到这里总不会害他，接下来只要不跟楚寒打碰面，光凭系统借给他的这点灵力也够跟别人火拼了。
沈砚轩一边想着，一边放下心中的疑惑，打探起四周来。
沈砚轩低头看着市井间生气的袅袅炊烟，一派和谐的景色。
相比起一直处在战争中的神魔两界，人界此刻简直就是一处世外桃源。
或许，在这里见证人间的繁盛兴衰也未尝不可。
沈砚轩这么想着，启程往山下走去。
还好百年前他与挚友腾六一起下凡间游玩了一阵子，对人间的一些习俗与物品也比较熟悉。
就比如他下山这一路上，就遇到了好些不常见到的人间草药，沈砚轩顺手采了不少。
不知不觉就到了天黑。
这山还真不小，沈砚轩一边走一边采药，不成想就这么走到了天黑，由于身为神的他并不会感到疲惫，所以对时间还真没有概念。
沈砚轩攀上一块巨石上躺下，抬眼看着天上的星星。
神界是没有白天和黑夜之分的，在他这几千年的岁月中，也并没有见过静谧的夜空与繁星。
他抬头看着这片景色，被楚寒扰地一团糟的心情也难得平静了下来。
就这么呆在这儿看着月亮数着星星，也算一件美事。
沈砚轩想。
“可以换个地方吗？你占的是我的地方。”一声并不算客气的声音从巨石旁传来，沈砚轩起身低头看过去。
哦，狐妖啊。
那小狐狸正坐在石头旁一脸不耐烦地看着他。
这种小东西对沈砚轩来说也算个稀奇物件，于是他便开口和他聊了起来。
“为什么说这是你的地方？”
“我先发现的，我来这儿的时间最长，我最喜欢这地方，这些理由够了吗？”那只小狐狸用一种极其不耐烦的语气回道。
“真不知道你们人类怎么那么闲，大晚上的还上山来扫我兴。”
“哦？你又缘何觉得我是个人类呢？若是一般人，看见狐狸会说话，还做出这般有意思的表情来，怕是早就被吓跑了吧。”沈砚轩笑笑。
“不管你是什么物种，你就是很烦。”那只小狐狸呲了呲牙，有一种赶客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