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你们没事吧?”文阳紧张地用眼睛扫描夙己,唯恐又出什么意外。
沈放没等夙己回答,一扬下巴对文阳说道:“有我在,能有什么事儿?”
以文阳的性子肯定是要怼沈放几句的,但是又碍于沈放还要给夙己看病,强忍着没去回应。
沈放见文阳吃瘪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你这表情,比吃了屎还难看。”
沈放的话音刚落,周围也传来一些笑声。
文阳瞪着他:“你……!”
沈放摆摆手道:“行了,不紧张了吧?”
文阳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沈放在调解气氛。
“不紧张就走,我在那边找到一个山洞,可以供我们暂时休息。”
沈放说完,所有人都看向夙己,征询他的意见。
“走吧,沈公子带路。”
夙己说这话时和沈放四目相对,其中莫名诞生的信任令二人默契的同时笑了一下,然后向山洞走去。
夙己的嘴角微微上扬,本就浅薄的唇弯成好看的弧度。
沈放在那一刻,明白了那句“六宫粉黛无颜色”的意思。他平时一直在部队上忙碌,印象里现实中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应该就是他高中同桌,但在他的感觉里也只是比普通人好看,算不上惊艳的程度。夙己这一笑,堪称令周围的花草都黯然失色。
可惜,若是女子,他一定娶回家。
他这么想着,瘪了瘪嘴。
走了没一炷香的功夫,一行人便来到沈放说的山洞。
山洞有些高度,上下有些费力,沈放便让他们先去找些吃的和用的,以免来回麻烦。
沈放只找到一些干草,爬进山洞铺在拐角的角落。
拐角靠近山洞里面,正好能给夙己提供一个私人空间,他要赶紧给夙己看看怎么回事,尾椎骨断裂可不是小事。
他招手让夙己过来,夙己秉持着听话到底的性子,沈放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
最后由文阳守着拐角,夙己趴在干草上,沈放医治。
沈放撩起了夙己的衣摆,就在文阳以为沈放拉下夙己裤腰会贫几句时,却只见到沈放脸上认真得微微蹙起眉。
文阳愣了一下,没想到眼前的人有些时候还是可靠的。
沈放看到尾椎骨的地方有一片淤青,他用手指在上面轻按:“这里痛不痛?”
“嗯,但是可以忍受。”
“这里呢?”
“不疼。”
“这样呢?”
“不疼。”
沈放连着问了几次,最终回答道:“还好,不严重,好生养着,你这几天就趴着吧,别坐。”
文阳明显放松下来,夙己点头表示他会听从医嘱。
沈放转身对文阳说话,脸上是少有的严肃:“接下来你看到的任何东西,都不要问,而且不要说出去,否则你们家太子殿下就由你来救治,明白吗?”
文阳知道沈放不是在开玩笑,关键时刻他还是能看得懂人脸色的,点点头回答道:“我知道了,请沈公子放心。”
沈放重新看向夙己,夙己对着他笑道:“我也会保密的,沈公子。”
不知怎的,沈放总觉得这句“沈公子”带着些调戏的意味,他赶紧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连同这个诡异的想法一同抖出脑海。
沈放在袖口的掩盖下拿出酒精喷雾,将夙己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喷了一遍,随后又将喷雾递给文阳。
“这里,按下去就可以使用,给伤口消毒。”沈放在文阳震惊的眼神中教他怎么使用。“这里还有一瓶,喷完拿去给外面的百姓。”
文阳满腹疑问,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只得点点头向外走去,但是很快又调头回来,犹犹豫豫的模样,半晌问道:“你是神仙吗?”
沈放一个没忍住笑出声,然后不要脸的摸着鼻尖答道:“你就当我是吧。”
“看着也不像。”或许是躲开了追兵,又或许是夙己无恙,文阳放松下来,难得怼了沈放一句。
“你……”沈放被堵的无言以对,以他的年龄实在没办法骂一句“小兔崽子”,只得挥挥拳头隔空打他一拳。
夙己就在一旁看着两个人闹,嘴角带着一丝笑意。
两个人没斗嘴,事有轻重缓急,还是外面百姓的伤势更重要,文阳拿着酒精喷雾出去了。
很快,沈放拿出一个医疗箱,里面干净的一次性针管、纱布、针剂等等应有尽有。
夙己就看着他在那里操作,他只能看懂沈放掰开了三个琉璃瓶,然后用一个什么东西吸了进去。
沈放看出了夙己的疑问,解释道:“这个叫针管,那些玻璃瓶里的是药。”
“玻璃……药应该不是喝?”夙己显然没有听过“玻璃”为何物。
沈放点头,掰过夙己的胳膊一边消毒一边说道:“对,要注射进你的体内。”
夙己完全没有反抗的意思,任由他摆弄。
沈放倒是觉得特别,消完毒将针扎进夙己的血管,一边问道:“不问问我注射的什么,不怕我害你?”
夙己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不会,若是一开始给我的是一个果子,而不是‘三明治’我可能会觉得有毒。”
“那是我太夸张了?这是止痛药和破伤风。”沈放扬了下眉,觉得有道理,他将针拔出,用棉棒抵上针孔给夙己按着。
“沈公子是大夫?”夙己试探着问道。
“算不上,我只能医治小病,原来从军时碰到特殊情况只能自己处理,所以学了一些皮毛。”
沈放将医疗箱收回,又拿出毛巾和冰块给夙己冰敷尾椎骨,整个过程行如流水,夙己也未从叫过一声疼。
“原来如此,沈公子博学多识。”夙己这么说着。
沈放怎么听怎么觉得一句句“沈公子”别扭,赶紧说道:“你别叫我沈公子了,就叫沈放吧。”
夙己停顿了一下,答应道:“嗯,沈放。”
沈放瞬间松了口气,对夙己说道:“好了,今天的茶话会到此结束。你好好休息,安心睡一觉,有我呢。”
夙己听着沈放的口气,喉结微微滚动,这种异样的被保护的情绪在他的心底发芽疯长,从未有过的感受令他胸口闷得喘不过气,他转过头背对着沈放,说道:“我知道了,多谢。”
沈放不知道的是,曾经作为特种作战部队的队长,他上一世常常安慰队友的一句话,会给眼前这个还未及笄、从小未尝过人世温情的少年多大的冲击。
在沈放转身离开拐角去给其他人瞧伤时,背对着他的夙己眼神中被温情覆盖,很快又陷入挣扎,随后他闭上眼。再次睁眼时,眼中只剩下冷漠,冰冷的寒意似雪山感叹,令人看了发颤。
那是一双狼的眼睛,被仇恨布满,丝毫未掩盖充满戾气的赤色眸子。
明明是一张脸,上一刻看上去还是个温润少年郎,此时看上去却明显多了许多偏执和疯狂,其中有更多的随性和不在意。
刚刚那一刻的温情仿佛都只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