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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来得太突然。
莫寻脑袋懵了一会儿,还没反应过来呢,何以鲲又给自己加了戏。
他舌尖顺着嘴唇细细舔了一圈,眼神变本加厉贪婪地黏在莫寻脸上身上来回游移,就好像已经尝到了滋味。
“我C——!”
莫寻强压着因愤怒几乎要崩裂的胸口,却不能爆发。
因为他知道,对方是把一种难以言喻的怨恨转嫁到他身上,故意挑衅,无非就是想让他滚。
他不能愤怒,不能滚,更不能咬回去,因为狗是他的甲方。
可即便他想得再开,莫大的羞愤还是让他红透了脸颊。
莫寻气得直喘,抬手压在侧脸,企图降降温,可越着急越是不起作用,脸颊依旧发烫。
这辈子都没遇过这种事,他默默做了好几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
里面的何以鲲看着他直乐,似乎有点意犹未尽的意思。
于是,何以鲲居然乘胜追击继续撩逗,连嗓音都变得暧昧难耐,都能听到口水在齿间滑过的细碎声响。
“莫大律师,怎么还脸红了呢?啧啧,不过红得还挺好看的……”
“也不知道莫大律师在床上会是什么样?”
何以鲲满足地闭上眼睛,看上去舒坦极了,仿佛屁股上坐的不是铁椅,而是一张柔软的高端定制大床。
“……啧,想想都觉得诱人。”
何以鲲操着一口能让耳朵怀孕的磁性爆表的嗓音,却说着最浪荡不羁的糙话,丝毫没有羞耻感。
果然是个人渣。
莫寻努力保持镇定看了眼墙上的钟表,离会见结束不到一分钟了。
他缓缓站起来,貌似从容地把笔记本和笔一件件塞进包里,拉上拉链,素白好看的手指却忍不住颤抖着。
他连一分钟都不想等了,真想现在就离开,可那样的话正好随了对方的愿,他就算输了。
似乎意识到时间快到了,何以鲲更加肆无忌惮。
他咬了咬性感的下唇浪意浓烈道,“怎么?不答应?想和小爷睡的人都能绕银河系好几圈了,真的不考虑一下?机会难得~”
尾音快乐到就差飞上天了,似乎逗弄一个文静害羞的律师,给他带来了莫大的乐趣。
简直蹬鼻子上脸!
莫寻忽然把背包扔一边,抬脚靠近防弹玻璃。
他居高临下凝视着何以鲲,微垂的凤眼怔了一下却并非表达怒意,只是靠近眼尾的内双变宽了一些,眸底碧蓝幽深满含力量,却也好看到不行。
他冷调的声线不带一丝情绪,极坦然地一字一顿地说:“那也得等你出来才行。”
看似一句不正经的话却让他说得一本正经。
何以鲲愣住了,片刻后他猛然挣了下手腕,才意识到自己被扣在铁椅上,低低的“操”了一声。
莫寻抬手撑在玻璃上,一张俊美的脸贴近防弹玻璃,依旧是冷言冷语地又补了一刀。
“怎么?怕了?”
千万绷住。
莫寻感觉自己耗费了千年修为才挺到警官走进会见室,时间终于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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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输得不算太难堪,但回到律所时,莫寻还是感觉活活蜕了一层皮。
一屁股坐进自己的转椅,莫寻狠搓了把脸,似乎要从刚才的噩梦中抽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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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寻,你怎么了?”
莫寻正在发呆,一个短发圆脸的女孩走过来。
林心语的突然出现,让莫寻有点慌,“我刚回来,可能外面太热了,有点脱水。”
“还以为你谈恋爱了呢。”林心语随口一说。
这话太有冲击力了,莫寻下意识摸了下自己依旧发烫的脸颊。
林心语没注意他的表情,已经绕过他坐回自己的位置。
“你这身体够差的……哦对了,贺主任回来了,正找你呢。”
“我知道了,谢谢。”莫寻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
林心语又神秘兮兮道:“主任看上去挺不高兴的,你小心点吧。”
贺主任全名贺少杰,是莫寻的领导兼学长,同是毕业于西南政法大学。
其实他们相差五六届,在学校根本没有交集,只是进了同一家律所,就显得比别人亲近。
可别人不知道,就是这种亲近,让莫寻过得非常难受,每天被安排各种鸡零狗碎的工作,还不能提出质疑。
莫寻知道学长又要借机找他麻烦了。
因为何以鲲的案子是他背着学长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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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主任,您找我?”
莫寻进去的时候,贺少杰正站在小吧台现磨咖啡。
对方没停下手里的活儿,“你先坐。”
贺少杰额头很宽戴个眼镜,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莫寻早已习惯了学长的故作高雅,他一声不吭坐下了。
不一会儿,贺少杰将磨好的两杯咖啡端过来放茶几上,然后坐到莫寻对面。
“尝尝,看看合不合你口味。”
又在没事找事套近乎。
他不太想配合,直截了当问,“贺主任,您是不是要问何以鲲的案子。”
贺少杰看了他一眼,端起咖啡抿了一小口,“你都开口了,那我就直说吧……”
“案子输了,你可以留下,要是赢了,你必须离开津门律所。”
莫寻被雷到了。
看来外界传说,何以鲲的后妈要封杀何以鲲的辩护律师,是真的。
“可以直接告诉我原因吗?”
“没什么原因……你千不该万不该背着我接这个案子……建议你认输,别问了。”
莫寻想笑。
心说真打赢了官司,津门要不要他无所谓了,更何况他也不想留在津门。
他缓缓起身,神情也极为冷漠。
“学长,我既然已经接了,就会认真对待,认输是不可能的。”
贺少杰则貌似语重心长提醒他。
“这案子怎么落到你头上的,心里没点数么?建宁那么多家律所呢……人家都知道躲,你怎么还往上撞?”
“何以鲲酒精过敏,怎么可能醉驾呢?这案子肯定有问题。”
“那又怎么样!”贺少杰瞪了他一眼,也站了起来。
“咱俩说的是一回事么?李一凡那么大的律师都搞不定,你哪儿来的自信?你知道的,李一凡能不知道么?”
莫寻突然不想说话了。
贺少杰越是步步紧逼,他越觉得案子有问题,现在他居然有点兴奋了。
三年了,贺少杰从没给过他一个案子,他明知道对方在压他,但没办法只能接受。
他甚至想过辞职,可五年的合同期限还没到,辞职的违约金他赔不起。
这也是他冒险接下这个案子的另一个原因,案子的佣金足以赔付违约金。
还有,真打赢了官司,他名利双收不说,还可以各大律所随便挑。
贺少杰看他走神了,一手搭在他肩上握了握,“莫寻?”
莫寻回过神,他很讨厌别人触碰他的身体,赶忙躲开了。
“您的意思我懂,没什么事先走了。”
“等等!”贺少杰喝住了他。
莫寻一转身,尽量平静地问,“贺主任,还有事么?”
“我话还没说完呢,你今天怎么了性子这么急?是不是生病了?怎么脸色不太好,我看看。”
贺少杰说着话走近莫寻,抬手就要在他额头上摸一下。
“没有,我挺好的,谢谢领导关心。”莫寻言语冷漠,往后撤了下身子。
被对方如此嫌弃,贺少杰又不是傻子,此时他有点气急败坏了。
“和你实话实说吧,你要真赢了,不是津门不要你,是建宁所有律所都不敢要你。”
莫寻的脑子嗡了一下。
贺少杰向前迈了几步,正要抬手又犹豫着放下了。
“莫寻,你这脾气得改改了,换了别人早就升职了,学长就是你领导,近水楼台先得月你不懂吗?”
“是我自己业务不精,感谢学长的好意,先走了。”
莫寻后退几步身体前倾,礼貌地颔首道别,之后才转身离开。
贺少杰心里想什么他不是不知道,明里暗里不停地暗示,可越这样越他恶心。
要不是为了走的时候能拿到一个像样的离职报告,他早就翻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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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二连三的打击让莫寻不堪重负,他丢了魂一般回到座位,闭了眼摁着太阳穴一下下打圈,脑子乱作一团。
打赢官司不容易,输还不容易么?
就算真被冤枉了,让那个人渣里面呆着不好么?
“对了莫寻,刚才看守所来电话,说何以鲲要见你,明天上午9点。”
莫寻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他一睁眼,林心语正歪个脑袋,咬着笔头看他。
“他,要见我?”
莫寻感觉心绞痛,他目前十分非常特别不想见那个人渣。
林心语很疑惑,“怎么不高兴?这几天你不就头疼何以鲲么?”
莫寻一闭眼,右手摁着太阳穴快速打圈——对,现在肺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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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一夜的雨,莫寻半梦半醒没怎么睡。
他抻了抻发酸的腰背,推开小木窗,清甜的空气扑了一脸。
雨后的小院就像刷了美图滤镜,格外鲜活,喇叭花一夜之间爬了满墙。
这里是他唯一的私产,爷爷去世前留下的,一个拆了十几年都没拆成的拆迁房。
夏天,他喜欢种些花花草草,青菜萝卜,今天本打算除草的,但他实在太累了。
莫寻一遇上事就不好入睡,他在何以鲲的案子上来回反复地思考。
打赢了什么结果,打输了又是什么结果,后来终于决定,还是打输了比较划算。
因为只有打输了他才能继续待在建宁,而他有不得不待在这里的原因。而且不管输赢,只要坚持走完流程,代理费一分不少。
而打赢的结果就是直接滚出建宁,这个代价太大了。
何以鲲的后妈霍文丽是个狠角色,封杀一个不起眼的小律师那就是碾死一只蚂蚁,他不能冒险。
莫寻摇了摇头,不想再继续耗下去了,拔草干活分一下心吧,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响了。
他从兜里摸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犹豫片刻后点了接通键,“喂,哪位?”
“你是莫律师吗?这里是看守所。”
莫寻没忍住哆嗦了一下,大概对看守所三个字过敏。
对方相当急促,“你赶快过来一趟,何以鲲割腕了,他要自杀!”
莫寻有点眩晕,这是件大事,人死了他的代理费就真没了。
如果死因再与他扯上关系,那他的职业生涯也基本上到头了。
“我这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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