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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什么时候离开的?去了哪里?”莫寻问得很急。
总裁秘书处坐了个文静的姑娘,看莫寻走路带风,说话带刺,被吓得连话都说不全。
“额,真的不知道,小惠,她她平时独来独往的,和我们也不怎么说话,今天晨会她就没来,主管说的,她辞职了,您,要不要去问问主管?”
“好吧,谢谢。”
莫寻大步踏出办公室,连“谢谢”都带着杀气。
他拨打小惠的电话,果然关机,即便猜到了,但依旧懊恼。
如果昨晚他不顾及那么多,直接问几句,现在也不至于被动。
眼下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莫寻犹豫要不要去找主管,这时走廊里忽然乱哄哄热闹起来,一群记者围着一个女人从电梯口走过来。
摄像机、闪光灯、还有各种型号的话筒,打成一圈跟着女人跑,密集的问话充满整个走廊,太吵杂莫寻一句都听不清。
被围着的女人不到四十岁,一身米色套装很干练,额头光洁妆容精致,在人群中很出挑,一看就不一般。
莫寻好奇,拦下路过的一个工作人员问:“那女人是谁?”
“当然是霍总啊,最近我们公司有大动作,媒体三天两头采访霍总。”
霍总不就是霍文丽吗?他一直想见又没见着的女人。
田晓云没少说她坏话,小三上位,极其阴毒,莫寻一度怀疑,田晓云可能嫉妒人家。
直到遇上假斯文出面骚扰,莫寻才觉得这个女人的确够野。
现在看到本人,又颠覆了他的想象,眼前是一个妥妥的女强人。
再听何以鲲那么一说,她居然明知道小惠是丈夫的情人,还能和情人处得很好……好像也不对,何严不知道她们的关系很好。
忽然感到眼前的女人太不简单,是他这种段位无法理解的。
“……哎你谁呀?你好像不是我们公司的。”
被莫寻拦下的工作人员才反应过来。
他是个瘦小的年轻人,本来就瘦还穿了一身黑,又缩了一圈,站在莫寻身边就像个书童。
“我是隔壁那栋楼,津门律所的,你们公司的法务顾问。”
“哦哦哦,知道知道。”小伙挺懂。
“她叫霍文丽对吧。”莫寻只是想确定一下。
小伙吓一跳,“你这人看着斯斯文文的,怎么……”
对方没再往下说,目光顺着莫寻修长的身姿扫了个来回,似乎看到美男舍不得下嘴数落。
莫寻发现自己真不会聊天,有点尬。
“不好意思,应该叫霍总,我新来的,刚对接你们公司的业务,人都不熟。”
小伙点点头,忽然话多了起来,“最近我们霍总挺忙的,大小事儿都她一个人扛着,真不容易……他家出事儿了你知道吧?”
莫寻,“建宁市都传遍了,能不知道吗?”
“你不知道。”小伙卖弄得声情并茂,“何氏要变天了,我们霍总,女强人,知道吧……要不是霍总,何氏能不能扛到现在还不好说,何总,就原来的总裁,病了,病得挺重,听说被儿子气的,就那个何以鲲你知道吧……”
“病了多久?”莫寻很诧异。
“少说也有半个多月吧,怪可怜的,听说没多少日子了,养个儿子养成那副德行,要不是霍总力挽狂澜,现在公司被收购了也说不上。”
没多少日子了?
莫寻惊讶,“何总不是才五十多岁吗?怎么会——”
“这话说的,刚生下来还有死的呢。”
莫寻没想到这么严重,看来之前对何严的臆想都错了,应该是生病了才不出庭。
现下当务之急是找到小惠,莫寻记得第一次见小惠,她说何严忙着开会顾不上见他,看来她说谎了。
小惠为什么说谎呢?
这事儿会不会和霍文丽有关?
何以鲲说她们关系很好,是真好还是假好?
小惠辞职会不会也是霍文丽的手笔,毕竟何严已经快领盒饭了。
莫寻离开何氏集团的时候,身后跟了一个诡异的身影,他满脑子都是怎么找到小惠,压根没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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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何氏总部问到几个小惠可能去的地方,是楼下的一家茶吧,和几家便利店,明知道希望渺茫,可莫寻不想放弃,总想试试看。
于是一家一家挨着找过去,结果可想而知一无所获。
无奈,他只能求助自己的老同学了。
莫寻走出街边的超市,拨通对方的电话,响了几声后接通了,“喂,李天宇。”
李天宇是莫寻的高中同学,还是个刑警,是建宁分局刑侦队副支队长。
他各方面表现优异,还曾破获一起重大的拐卖儿童的案子,解救出一百多个孩子,被省厅授予一个二等功。
对于一个26岁的年轻刑警来说,这比升职荣耀多了。
不过也很快因此升为副支队长了。
所以莫寻一开始不想找他帮忙,老同学刚升职,他不想给人找麻烦。
莫寻打通电话,没曾想李天宇连个问候都没有,劈头盖脸给了他一顿。
“莫寻,我说你还知道给我打电话啊,何以鲲的案子是你接的吗?我就觉得建宁姓莫的也没几个,而且还是个律师,不是你还能是谁?”
莫寻还没来得及喘气,李天宇又开始吼了。
“你傻不傻啊,不上网吗?你敢给何以鲲辩护疯了吧你,怎么说你好呢,你快愁死我了!”
“你这几天千万别出门!开庭那天我带几个兄弟陪你去,我现在是真忙,要不哥们儿24小时贴身保护你!”
“到底怎么了!”莫寻终于逮着个插嘴的机会。
李天宇的话让他有种末世崩塌的感觉。
“你真不知道吗?今天冲上头条的新闻,说何以鲲居然有脸提起上诉,把网友都惹怒了,他们要把何以鲲的二审辩护律师揪出来,在白小琴的墓前面壁思过!”
“网上还公布了辩护律师的名字,就是你,莫寻,要不我怎么知道的?这么大的事你居然瞒着我!”
“……莫寻?莫寻你在听吗?”
似乎意识到自己话多了,李天宇停顿了片刻。
莫寻彻底无语了,这还怎么叫他开口求人帮忙?
“在听。”嗓音有点丧气。
随即传来李天宇欢快的声音,“……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你来电话了,哎别说,咱俩心有灵犀啊莫寻。”
莫寻哪有心思在意什么心有灵犀,“你别吓唬人了,有那么严重吗?”
“我说,你别掉以轻心啊,千万别小看现在的网络,就有那么一帮下雨天打孩子的主,你别不信。”
李天宇又急吼吼地开始了,“上个月我们队还抓了一个跟踪主播的变态,就因为女主播在直播间说了句,‘有些男人,明明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然后天天跟踪人家,最后终于逮着机会把人给弓虽了。”
“莫寻,你现在得罪的可不是一个人,是整个建宁的网民……对了,我下一个路口就是你公司附近,你在那儿呢?我去接你,咱俩好久没好好说说话了——”
“李天宇!——”莫寻惊叫一声。
就在他惊叫的瞬间,手机已被人打掉在地!
莫寻就在街边,刚才接电话时,余光里瞥见乱七八糟一伙人向他凑过来,只是街上人多他没太在意。
可事情来得太突然,根本来不及细想,莫寻叫出李天宇的瞬间,那伙人就张牙舞爪向他扑过来了。
什么包子馒头烂菜叶臭鸡蛋,统统朝着莫寻扔过来!
莫寻长这么大哪里遭遇过这种事,他本能地护住头,尽量避开攻击。
但架不住有些人直接上手,撕扯揉搓,骂得贼难听。
“打死你个昧良心的!”
“打!打死他!”
“赚钱不要脸!败类!人渣!”
“穷人的命不值钱吗?人都死了,他才坐15年怎么了?有钱人命就金贵吗?打死你们这些吸血鬼!败类!昧良心的东西!”
莫寻根本躲不开,他没敢细看,总归周围差不多二三十号人……
他本来就身体差,这样的攻势哪能招架得住。
突然感觉脖子上一阵刺痛,莫寻摸了一把,满手是血,他睁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紧接着被冲上来的人你推我拽,腿一软直接倒地了!
可一群人只安静了片刻,紧接着继续叫嚣谩骂扔垃圾。
正当莫寻感觉快要死在这儿的时候,听到一阵紧迫的警笛声。
算他幸运,李天宇听到莫寻最后的求救时,他正好驱车拐过十字路口,一眼看到远处骚乱的人群,首先拉响了警笛。
莫寻被围攻的时间不到一分钟,否则后果真不敢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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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莫寻送回家,等人洗过澡换了干净的衣服,李天宇才给莫寻检查伤口。
他没敢把人送医院,怕被人认出来遭到围堵。
幸好没什么伤,膝盖磕出几处淤青,手肘擦破点皮不严重,最重的伤是在侧颈上,一寸长的一道口子,不算深,但是伤口齐整,一看就不是馒头包子砸出来的,应该是一把锋利的匕/首。
“莫寻,你小子命硬,再深入半厘米大动脉就挑了,这回老实了吧。”
莫寻只感觉背后一片凉意。
李天宇的车里常年备着伤口愈合剂,不用缝合的伤口都能自行处理。
他给伤口用碘酒消过毒,再涂上透明药剂,按压平整后把面纱敷上去粘好,有点沉闷地说,“莫寻,听我一句劝,以后能不能遇到什么事,先跟我商量一下?”
莫寻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知道怎么回应对方,“……现在的网民,这么疯狂吗?”
“当然不是。”
李天宇把医药箱整理好,又坐在电脑转移上,正对着床沿上盘腿坐着的莫寻。
李天宇身板很壮实,从小喜欢运动,高中的时候他和莫寻都是校篮球队的。
再后来上了大学,莫寻和所有同学都不往来,也就断了联系。
直到莫寻回了建宁参加工作,两个人又联系上了,但他们之间的联系也很少。
“莫寻,你可能得罪什么人了,这不是一般的网暴……我到的时候,看那伙人的撤退路线,应该是有预谋有组织的,再看看你脖子上的伤,分明是趁乱想要你的命。”
李天宇盯着莫寻,郑重其事地说。
莫寻当然也感觉到了,但他没法和李天宇说,毕竟提起这个案子李天宇就骂人,他不得不避着点。
“也很奇怪,你怎么就当警察了呢?”莫寻准备和他扯别的,他发现自己被何以鲲教坏了。
李天宇听他这么说,无奈地搓了把脸,又挑着眉看向莫寻,“你是一点都不关心老同学啊,我上的公安大学,不当警察当什么?”
莫寻有种负罪感,心说找个借口都找不好,回回撞枪口上。
的确,他高三那年拼命学习,除此之外什么都不管,就算和他不错的李天宇,最后上什么大学他都不知道。
他只记得李天宇脑子好使,高二的时候,和他说过想学互联网金融什么的。
李天宇看着他,忽然有些动情地说,“莫寻……知道你这些年很难,有事不要一个人扛着好吗?你爸的事儿,我也没有放弃过……”
“……本来想一直瞒着你,可看到你越走越远,我不想再瞒着了……其实,其实我上公大也是因为你。”
李天宇越说,莫寻的呼吸就越是有进没出的,也不知为什么,他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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