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的时间很长,这也增加了大家都心里负担,生怕突发什么状况,我依旧站在手术台前,双眼一直经盯着仪器屏幕上的心电图,每一根神经都高度紧绷着。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身体变得愈发的僵硬,我真怕自己没坚持住,率先倒下去。
终于,助手拎着那张已经成功签了字的协议书成功赶了回来,满身是汗,但我却清楚的看见了落在那张协议书上几颗灰白色的泪痕,还带着病人家属浓浓的忧伤。
我的心就此紧绷到了极点。
文案已下,抄动机器,心也跟着锯齿的嗡嗡作响而微微颤抖,手却准确无误的朝那只修长的胳膊裁了下去,“咔嚓”一声,彻底断了。
我的身体也跟着剧烈的颤了一颤。
清除完胸腔内积血,再将受伤的内脏进行救治缝合……直到最后皮外组织的缝合,一道道繁琐而必须严谨对待的工序就要让我精疲力尽,但我只能咬牙坚持下去。
缝合伤口、打结、裁线,手术到了最后,只剩下了清洗周边的血迹了,我再抬眼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心电图,出了口气,便转手将最后的这一项任务转交给了王科长,给他一个‘大显身手’的机会。
厚重的口罩遮住了他的雀斑小脸,只露出了一双眼睛,身着严实的王宥诚没办法向我施展他的冷面,只能用两只眼睛恨恨的瞪了我一眼,接过了清洗棉球,开始做最后的终结。
我退到了一边望着他,心情却并未因此而感到半分得意,相反的,我依旧感觉十分的压抑,积压胸口的大石头并未因为手术的成功而就此消除,反而变得愈加的沉重。
在我认知里——手术失败了。
“滴——”
耳畔忽然传来心脏骤停的声音,低沉漫长的声音在我的耳中迅速扩散,麻木了我的大脑。
“快!准备心脏除颤!”王宥诚最先反应过来,对着所有人历声命令到,还未待人们反应过来,他便率先拎起除颤器往女孩的身体上覆去,手臂上暴起了一根根清楚看见的青筋。
我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还未来得及多想些什么,我的身体便直接冲了上去,抢过王宥诚手里的除颤器,不停的往女孩儿的胸口位置重重覆去,动作却很机械。
女孩子的身体跟着我除颤的节奏,在台上一下一下的弹动,心电图却依然还是保持着一条直线,周边的目光平静得不像话。
“把除颤器调到最大值!”我几乎为咆哮一般向王宥诚吼到,我承认,在这一刻,我的情绪已经侧底失控了。
“赵医生,我看你就……”放弃吧!这三个字在我装满盛怒的目光下他没敢接着说下去,转过身耸了耸肩,如我所愿将功率调到最大。
深吸一口气,我毅然再次往女孩的胸口上覆去,她的身体弹动的动作变得愈加的大,连铁木桌都发出了深色的吱吱嘎嘎声。
“滴~滴~滴~”连续性的声音再次想起,我瞧见那条低缓连绵的折线后,后退了几步,瘫在了助手的怀里,心中的感觉复杂而强烈。
王宥诚用十分不可思议的目光望了我一眼,便转身走到我的位置用眼神示意,让我休息一分钟,之后便拎起剪刀将胸口上刚刚缝合的伤口再次残忍的剥开。
“是胸腔内大出血,压迫了心脏,需要马上进行止血缝合处理。”王宥诚皱着眉历声道,双手却已经开始在胸腔内游走,开始给患者止血清理。
彻底冷静下来的我从善如流的将其解决了,随后的操作,我比之前更为小心,更为精准的操持着手术刀和镊子在大大小小的血管中游走,将之前没有注意道的破损组织处理完善,才将把伤口再次缝合。
静待五分钟,心电图的律动依旧还在跳跃,我这才稍稍的松了一口气,命人宣布手术结束,自己则独自在观察室柯诗雅的床边守了一个小时,病情没有变化后,我才拖着这一身的倦意出了门,换下了衣服。
历经8小时的手术这才算是侧底结束,此时此刻,我的心情却异常沉重。
我刚看见守在门外柯诗雅的父母哭得像一个泪儿人,神情痛苦不堪,即便手术已经被告知成功了,我也依旧没能从他们的脸上看到丝毫的喜悦。
拉开更衣室的柜子,我从里面掏出了我的手机,一边喝着水,一边漫不经心的翻着手机,看看少了我存在的这八个小时里,世界会不会因为少了我就停止了转动。
但事实是我想多了,现在是晚上十点半,手机里除了楚易给我来了一通电话,以及10086一条欠费停机的通知后,再无其它。
关上柜子上了锁,我拎着保温壶做到一旁的台阶上,按着墙上的WiFi密码一个一个的网手机上输进去,连上网后便给自个儿交了100块钱的话费,后又给我妈给我爸两人分别都交了200块钱话费。
至于别的那些个不是十分重要的人,我是一点儿也不关心。
缴费提醒刚刚发来短信,我亲爱的母亲大人王丽华女士便火急火燎的给我打来了电话:“怎么,你这小妖精是不是脑袋发昏了?一下子就给我和你爸交那么多的话费……说吧,是不是又遇上了什么难处,需要向我们两老替你上刀山呐,还是下油锅呢?”
母亲熟悉的声音让我的心情变得不再那么沉重,但母亲的声音听起来却很憋屈,这又让我十分的不悦地攒起了眉头。
哪有母亲像她这样怀疑自己女儿的满腔热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