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大人,小露不懂您在说什么。”小露面露疑惑之色道。
“同样是碰过玉脂温泉的水,黔妃被染幼虫而死,为何你还能活。”苏墨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我没碰那池水,因为,因为,娘娘嫌我们这些奴婢低贱,就没让我们服侍。”小露虽然有些胆怯但依旧能有条不紊地说道。
“原来是这样,那就是在下错怪姑娘了。”苏墨语气好像稍稍缓和了一些道。
小露偷偷松了一口气,觉得苏墨应当是信了她的话,而且对她态度似乎好了很多,应该是有些自责吧,小露心中有些暗喜,于是她毫无戒备地向苏墨走过去,还故意用很温软声音说道,“苏大人救了奴婢的命,奴婢怎敢……”
她话还没说完,就见一支匕首迎面袭来,她迅速侧头躲过,可脸上还是被划出一道口子。
“身手不错,不愧是魔族。”苏墨转身说道,“不过,我不是说了吗,你的戏,演得太拙劣了。”
小露的脸被划破可并没有流出血而是落了一层皮。
“我都如此尽力了,没想到还是被统帅大人您识破了。”“小露”撕开面上的已经破损的人皮面具丢到一边,露出一张扭曲丑陋的脸,这张脸像是被严重烧伤,丑陋不堪。声音嘶哑难听,辨不出是男是女。
“统帅大人您是怎么发现我的?”那人走到困住天残蛛的阵法边,停住脚然后问道。
“因为柏芙采。”苏墨道。
“呵呵,”他低笑了两声,可这两声还没笑完,就突然咳嗽起来,还在往外不住地咳出黑血,看起来很虚弱。
“不愧是镇灵师统帅,连我们魔族厌恶柏芙采这种小事都知道。不错,大多数人只知道柏芙采可解百毒,却不知道它是纯阳之物,魔族性属阴,最讨厌这东西。不过就凭这一点,苏大人就能断定,我是魔族之人吗?”他停下来后又用嘶哑的嗓音说道。
“几十个人里就你一人活了下来,并非你命大,而是因为,你就是它们的主人。”苏墨眯眼道,手中的镇灵虎符已有些“兴奋”。
“何以见得?”他看了一眼苏墨身后,露出了一个阴险的笑来,又下意识地摸了下手腕上的银色镯子。
“普通人怎么挣扎也不可能将茧破坏,而你仅仅是动了一下,蛛丝茧就被撕裂,所以说……”苏墨话音未落人就已经闪到那人身边,瞬间将其按到在地。
“呵呵,没想到统帅大人如此心细。”他笑的声音难听极了,比徘徊在坟冢间的乌鸦还要扎耳。
“你三番五次放出妖兽到底有何目的?”苏墨左手用镇灵虎符死死按住那人的天灵盖,右手掌心泛出红光,看似是很强的阵法。
“统帅大人!”苏墨正要落下右掌时,却听见身后传来三皇子的声音。他下意识的将手停在了半空,那人却趁机挟持了三皇子闪身到了天残蛛旁边。
“三皇子殿下不去陪着皇上,来此做甚?”苏墨压低声音问道,他不敢靠近他们,只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人,就怕他又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
“小露……姑娘,快告诉我这都是假的!你只是在和我开玩笑对不对?”三皇子没有回答苏墨的问话,而是用手抓挟持他的人,尽力想将头扭到身后颤声问道。
“真是抱歉,三皇子殿下,从来就没有什么小露姑娘,只有虺泽。”那人冷冷道。
三皇子怎么也不信自己喜欢的那个可爱善良的小露,竟是那些狰狞恐怖的妖兽主人。
“小露,就算你毁容变丑了,我也一样喜欢你,你快回来好不好!”三皇子死都不肯面对现实,依然执拗道。
更让人头疼的是,他好像根本不想被救走,只哭哭啼啼地央求着挟持他的虺泽。苏墨真想上去抬手把他拍晕带回来,奈何这虺泽一直锁着三皇子的脖子,让他没法接近。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苏墨只能尝试先与其周旋,以保证三皇子的安全。
“目的?还能有什么目的,当然是报仇。”他说着目光变得狠厉起来。
“我并不记得有什么叫虺泽的,还是说你与上真国有什么仇怨。”苏墨划破背在身后的手指,将自己的血涂在镇灵虎符上,暗红的赤银线像一条准备捕猎的蛇一般悄悄靠近天残蛛旁边的两人。苏墨尽量一边拖延时间,一边分散虺泽的注意。
“哼,苏大人,你们忘性还真大啊!还是说,这种事冷昱只能掖着藏着。呵呵,十年确实可以让人忘掉很多事,更别说是一个想被费劲心思抹杀的人。”即使是嘶哑的声音也可以听出压抑不住的愤怒。
苏墨绞尽脑汁地想十年前的人和事,终于在模糊的记忆中找到了千虺泽这个人,他后退两步如惊雷灌顶,传闻已经死了十年的人竟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你是……千枢阁的初代主人,千虺泽。”
“呵,看来你这小子知道的还挺多。不错,我就是被冷昱先流放,又被一把火烧成灰的千虺泽。我千家三十六口人呐,就剩我,还有……”千虺泽咬牙切齿道,眼中充了怨恨。他回头抚摸着天残蛛身上那颗头继续道,“还有我弟弟慕儿。”
那颗头半死不活的垂着,面色苍白早已没了人的血色,应该是靠着天残蛛提供的养分才能保证不会腐烂。
如此大的狼蛛形怪物按上一颗人的头让人看就想作呕,而千虺泽却轻轻捧着那颗头如同珍宝一般继续说道,“千枢阁是我和慕儿一手创立,它不仅可以为镇灵师传输布阵法所需的镇灵之力,还可以看到千里之外发生的事情。对冷昱来说既是最强的战力,也是最大的威胁。慕儿为了维持千枢阁的运转还变成了这幅样子,永远躲在暗处不敢出来见人!”
千虺泽又回过头,眼露凶光咬牙道,“都怪我太相信冷昱,中了他给我下的毒,废了我的手脚,还利用慕儿杀害了顾远将军,以此罪名将我整个千家流放到暗无天日的古荒之地,这还没完!他又让人一把火烧了我们住的茅屋,让我变成这幅模样。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我也要让他尝尝我所受的痛苦!”他说着伸手掐住三皇子的脖子。
“你这样做皇上并不会难过,你难道不知道三皇子殿下是皇上最不喜欢的皇子吗?”苏墨冷静道。
听了这话千虺泽似乎慢慢冷静了下来,他一松手将三皇子摔在地上。苏墨看机会来了正准备闪上前救人,可这三皇子不知是发了什么疯突然站起来抱住千虺泽说道,“如果你觉得杀了我能泄愤的话你就动手吧,我知道你这几个月来对我的照顾不是装出来的,我能感觉的到,你不是恶人!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无论如何,我的心意是不会改变的!”
苏墨脸都黑了,这孩子到底是有多缺爱,什么叫不是恶人,三皇子应该不知道这千虺泽的妖兽吃了多少人吧!
“三皇子殿下,可能要让你失望了,我不是女子,更何况我们还是仇家!”千虺泽冷冷道。
“是不是女子我都不在意!”三皇子认真道。
千虺泽和苏墨都瞬间愣住了,可还没等他们从这个惊雷中醒来,下一记重锤又来了。
“只要是你,就算让我帮你报仇也可以!”三皇子说出这话眼中竟没有一丝犹豫愧疚之色,就好像在义愤填膺地说着壮士豪言一般。
其他两人愣在原地,整个气氛死一般的沉寂。可突然间,千虺泽身后的天残蛛抬起一条长满倒刺的腿,向着三皇子刺去。
“混账!这下一定要赶上!”苏墨以最快的速度向他们冲过去,可是已经太晚了。
“轰——”的一声,巨大的烟尘与清晨的薄雾相互交融,完全看不清里面发生了何事。
片刻后,三皇子昏迷着从中滚了出来,而烟尘落下之后却只见到一个趴伏在地上的人影,背后被天残蛛的腿贯穿,浑身是血脏污不堪。
眼看那发狂的天残蛛抬起第二条腿,又要向他袭去。此时苏墨手中的“弦月”震动了几下,竟又主动向苏墨传送灵识,“玄灵一箭出,魔物化灰烬。”苏墨心道,这种时候突然冒出这没头没尾的一句是何意思。他没再多思索,只举箭凝神瞄准天残蛛,一箭玄灵射出正重要害。
一瞬间,天残蛛化成零星蓝色光点,不一会便随风消散。
苏墨看着前方心道,“原来如此,只要正中魔心就能直接让其化灰。”
“为何不早说?”苏墨向“弦月”质问道。可“弦月”并没有任何回应,感觉好像在装死。
苏墨没再理“弦月”,他快步上去,看到千虺泽奄奄一息,皲裂的嘴唇勉强的张了张说道,“真是讽刺,原本是来寻仇的,最后竟然为了救那个小子……”
“可能你只是不想再失去珍视的人罢。”苏墨半蹲下道。
“呵呵,”千虺泽嗤笑了一声继续说道,“苏大人有珍视的人吗?”
“这个国家的人们,还有我的家人都是我珍视的人。”苏墨平静道。
“那如果有一天你所效力的君主,要伤害你最爱的家人呢?”千虺泽问道。
苏墨沉默不答,千虺泽又释然笑道,“那就但愿永远不要有这么一天吧!”他的缓缓地闭上眼,气息越来越微弱,最后慢慢化成一群黑色的蝴蝶渐渐飞远,最后消失在晨曦的微光之中。苏墨转身离去,他的后颈上却落了一只黑色蝴蝶,变成印记后又渐渐消失。
这么多事都有惊无险地解决了,苏墨的体力早已透支,他坐在马车上,感觉浑身力气想被抽干了一样,只能将头靠在一边,感觉自己上下眼皮都要打架,从昨夜奋战到现在,在加上马车晃晃悠悠,于是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苏墨感觉自己身处一片白雾茫茫中,看不清四周,他慢慢往前走总是找不到尽头,他又往前走了一阵,看到远处几棵高大的荆挑树,树上开满了荆挑,淡粉色的花瓣纷纷落下,成了一阵花雨。他又走近了些,看见树下站着个人,那人白衣翩跹,墨发玉冠,脚下云雾缭绕,却始终看不清面容,他抬手接过落下的花瓣仿佛在思忖,又仿佛说了些什么。苏墨走上去想看清楚些,突然一阵强烈的花雨袭来。
苏墨突然睁开眼,感觉马车停了,掀开马车门帘跳下了下去。周围却看不见一个人,苏墨感觉头还是有些昏昏沉沉的,他侧首看到夕阳边红云环绕,远处山峦叠嶂延绵不绝,不知不觉间走到一处河岸边。
他远远看去,就见一个熟悉白衣身影站在开着星星点点碎花的草地上,衣袂随风拂动,半束的墨发散在脑后,这个人转过头对他笑了笑,苏墨能看清这人的脸,他正是沈御。
“青山流水绕兰薇,鸷鸟惜晚不知回。”沈御随口吟道。
“日暮花间仙人醉,天宫九霄莫忘归。”苏墨站定片刻后对出下句。沈御转过身去,二人相视一笑,仿佛在几千年前就有这种默契。
“没想到苏公子也有此番雅兴。”沈御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走到苏墨身边。
“雅兴谈不上,只是以前和我弟弟苏慕清经常对些对子。”苏墨道,“以前心情不好时,慕清总会找些有趣的对子让我对,我若说不出来他就会很耐心的提示。”苏墨声音很轻,唇角弯出一个很好看的弧度,眼里是说不尽的温柔。
“你说的慕清可是他?”沈御将手上的一颗人头拎起来呈在苏墨面前,嘴角挂着阴森可怕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