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苒赶到时，宴会已然开场。
各色名流觥筹交错，浅笑交谈，水晶灯折射出的光落在台上，江落处今日穿的是一件墨绿色绣兰旗袍，衬得她气质超群，美丽温雅，半点看不出已到中年。
“今日是小女二十五岁生日，多谢诸位拔冗前来。”她笑了一声，眼角眉梢都带着柔色，“迎月今日也二十五了，还记得把她接回家时，不过小小一点，如今已是大人……”
白苒隔着人群，远远望着她，眼中闪过泪光。
妈妈。
她几乎想不顾一切扑上去拥抱她，她心中有许多的委屈与愤怒，那五年的痛苦细细揉碎，把她逼得不成人样。
她有很多年在绝望里苟活，不知多少夜里想要一个母亲的拥抱，曾经垂手可得，却已阴阳两隔。
“妹妹。”
熟悉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思路。
白苒猛地抬眼望去，对上白迎月虚伪的笑容，心中就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厌恶和恨意。
谁能想到白家二十年养的就是这样一只豺狼。
她扯了扯唇角，面无表情地看着白迎月：“有事？”
白迎月故作不经意地提了提自己身上雪白的礼裙，状似害羞：“妈妈的致辞还要一会儿，你可能要等等了。”
“今天来了好多人，我瞧见苏家的了。”她顿了顿，还是忍不住带上了几分炫耀，“上回你生日，苏家似乎都没有来人。”
“去年苏伯人在国外，赶不回来，却是送了礼的。”白苒冷笑了一声，眼中闪过锐色，漫不经心地抬眸，瞥她一眼，“只是我不爱出海，那艘游艇也就搁置了，你没见过？”
白迎月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一瞬，眼中浮上怨怼，抿了抿唇，强颜欢笑，话语阴阳怪气：“妹妹不去换身衣服？今日来的都是贵客，这装扮，恐怕不好见人。”
白苒轻笑了一声：“急什么？”
“你也太小家子气了。”她眉眼弯弯，气死人不偿命，“都是自家叔伯，也就是你，才会特别重视。”
白迎月被她几句话怼得面容微微扭曲，嫉妒在心中疯长，冷笑一声：“今日是我的生日宴，你莫不是看不惯，故意来搅局？”
“这样的宴会，从我一岁起，年年都有。”白苒看着白迎月脸色逐渐青紫，睨她一眼，故意往她伤口上戳，“还当是什么稀罕事呢？也配得上我特地为难。”
倒不是白家父母偏心，而是白迎月身为养女，打小就喜欢装乖，恨不得踩着她上位，她喜欢风光的生日宴会，白迎月就偏要低调懂事。
以至于年已二十五，才有了这一次宴会，还是为了给白迎月寻个合适的联姻对象。
“白迎月，你最好认清自己的身份。”白苒眸光微冷，盯着她的双眼仿佛带着戾气，“不该肖想的东西，就管好爪子，别让我来砍。”
白苒特地在迎月两个字上落了重音，让白迎月脸上愈发难看。
迎月迎月，迎的是白家捧在手心的月。她能被收养，为的也不过是八字好，能给白家带来真正的千金而已。
她却忘了，白家宠爱白苒不假，对她的供给却从来一视同仁，谁也不曾给过她委屈受。
白苒漠然地看着白迎月，清晰地看见那双眼中充满了怨恨，微微敛眸。
演技这么差，她上辈子怎么就没发现。
白迎月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招呼，连表面功夫都撑不下去，就愤愤地走了。她这一走，另一个身影也跟了上去，却被白苒叫住。
“褚一鸣。”她淡淡喊，“去哪儿？”
“没去哪儿。”褚一鸣身僵住，连忙转过身来，讪笑，“苒苒，我刚才看你们在聊天，就没过来。聊完了？”
白苒淡淡，看向他的眼神冰冷，似笑非笑：“聊完了，气跑了。要不要伸张一下正义？”
“我是你的未婚夫，当然帮着你。”褚一鸣凑过来，满眼虚伪的深情，似乎带着关心试探，“昨晚去哪儿了？怎么没见到你。”
“很失望？”白苒懒得跟他演深情厚谊，反问了一句。
多亏了这位大情种，这种场合还不忘远远望着他的情妹妹，叫她想起来好些有趣的东西。
“我给你准备了一份大礼，褚一鸣，拭目以待。”她挑了挑眉，扯出一个带着凉意的笑，意味深长。
话落，她也不等褚一鸣反应，就自顾自上了楼。
褚一鸣一头雾水，心中却不由得升起几分忐忑来，直到她再次出现。
白苒是从正厅的旋转楼梯下来的，一身红裙鲜艳如火，裙摆点缀金线刺绣富贵大气，除此之外并无其他装饰，却反衬出她的身段和秾丽，一出场便吸引了整个宴会厅的目光。
“不愧是江落处的女儿……”
低低的称赞声不绝于耳，让本处在视线中心的白迎月表情微微扭曲。
她就是故意的！
白苒确实是故意的，她浅笑嫣然，微微颔首，一下子就将白迎月压得矮了一头。
看着白迎月难看的脸色，她心中才松快了些，快步下楼，嘴中说着：“对不住，我来晚了。进行到哪儿了？”
“小姐来得正好。”场控是白家的人，对这位主家的心头宝自然没有二话，笑着圆场，“准备的视频还没放呢，您再晚下来些，可就不赶趟了。”
“大寿星等着呢。”白苒勾勾唇，一边示意，一边瞥了白迎月一眼，见她眼中有不甘和遗憾，忍不住冷笑一声。
恐怕是遗憾昨晚没得手吧？
可惜这次，她们的位置，怕是要换一换了。
场控自然无有不应，手脚利索地打开了视频。
出现在投影上的却不是回忆vcr，而是一段医院里的监控。
监控中一男一女，相互搂着，亲密得一眼就能看出关系，一同进了妇产科。不知女人说了什么，男人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两人一侧过脸，面容就完全显示在了监控之中。
赫然是褚一鸣和白迎月。
全场寂然，宾客们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褚家的小子不是白家小姐的未婚夫？怎么跟白家的养女搞到一块儿去了。
不等他们反应，下一个炸弹就轰然落下。
那是一张孕检单，白迎月三字明晃晃的，下头是清晰的“确定怀孕六周”。
“快关掉！”白迎月只愣了几秒，反应过来，立即尖叫起来，歇斯底里的样子哪儿还有平时的温婉。
这就急了？好戏还没开场呢。
白苒敛眸，挂上悲哀愤怒的表情，快步走上台，一抬手，一巴掌就狠狠甩到了冲上去关投影的褚一鸣脸上。
她早就想这么干了。
“你怎么能这么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