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晏然叫叶庭琛叶大哥,周冬就笑得身子直颤,才压下的痒痒肉忍不住又皮起来,“看吧,她叫我更亲一些,我就说这姑娘喜欢我。”
晏然瞪着他后脑勺,是他不要脸的让自己叫了冬哥的!
周冬有点得瑟,感受到身旁袭来的冷空气,顿时把嘴闭上。一双眼睛往叶庭琛身上瞄,他调戏别人的时候,这少爷从来没管过,今天这是怎么了?
这说着话,车子就到了。
周冬一脚刹车踩下去,车子一晃,就已经停在一个铁栅门前。
借着铁门前的亮着的灯,晏然看到,上面写的“桦林橡胶厂”字样。
到了!
晏然的心一颤,攥一下手里的钱,守门的大爷看他们的车子之后,就去开门。
车子又缓缓地启动,开到门里面,周冬又把车子停下。
虽然周冬这人皮,但还知道分寸。晏然是外来人员,要做登记。
“那个,我把车钱给你吧,不能白坐车。”
晏然说着,就要递上那张被她揉得皱巴巴的十块钱。她想的挺好,只要把钱给叶庭琛,就当把钱还了。
可周冬不按常理出牌,一推晏然的手,“你都叫我们一声哥了,而且我们也是顺路,钱什么的就算了吧。”
他的手推来,晏然一惊,就缩回手。
眼看着离叶庭琛近在咫尺,这钱却还不回去,晏然就有点郁闷。
但今天还钱不是目的,她只好作罢,道谢下车。
这个时候,叶庭琛冷漠的眸子才微微转向黑夜中单薄的身影。
晏然那湿漉漉的眸子,不知怎么,就入了他的眼,隐隐地似乎有个声音在对他说着什么。她的眸光,怯怯的却又透着顽强,像极了春天在寒风中顽强生长的一抹嫩绿,让他心里微软。
周冬看到旁边人的反应,啧啧称奇,随即就跳下了车。
“其实你找我帮你叫人更快,不如,你求求哥?”
晏然扭头虎着一双眼睛瞪他,这跳脱的性子,怎么会是叶庭琛的朋友!叶庭琛不嫌弃他二吗!
周冬不知晏然心想,只觉得正义感爆棚,想着他这么帮晏然,这姑娘一定会感谢自己。
“老刘,你给他做个登记,看看他找谁。给车间打电话,就说我找人。”
刘老去找人,不一会儿,晏建宾就赶到门口。
看着两人相认,周冬才满意的准备开车离开。
另一边,晏建宾听到有人找,急忙跑了出来。
此时看到他身边站着低垂着头的小女儿时,吓了一跳。
“然然。”晏建宾跑过去,拉起晏然的胳膊,左看右看,“这是怎么了,你是怎么来的?这么晚了,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妈知不知道?还是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晏建宾七魂被吓掉了六魂半,吊着心,问了一大串的问题。
晏然抬头,看着才四十岁,头发就花白一片的父亲。这个在她记忆里,永远停留在此时的父亲,她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着的父亲,连骨灰埋在哪都不知道的父亲……
她的情绪顿时就有点崩不住,张手就抱住父亲,眼泪瞬间就涌出来,迷了她的眼。
被晏然这么一抱,晏建宾也懵了,“怎么了?家里出了什么事儿不能打电话告诉我一声,让你跑来?”
晏然的小脸伏在晏建宾的怀里,左右摇晃着,只顾得哭。无论晏建宾问什么,她都摇头,因为确实没发生什么事儿。
哭了好一会儿,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发泄出来,她才抬起小脸。
本来就是刚刚病过,再加上哭红了一双眼睛,在暗淡的灯光下,更显得有些可怜兮兮的。
“家里没事儿,是我……爸……我不想现在就去工作,我想上学。”
“你才多大?还未成年,谁和你说要工作的?”晏建宾看她哭的这么惨,着实吓了一跳,结果她是因为不知从哪听来一句闲话,就哭成这样。
“是妈,不是妈说让我工作不上学,放假开始,我就在歌舞厅上班了,那里好乱,好多喝多的叔叔,他们……爸,我害怕,不想去了,我想读书。”
“我放假回家的时候,你还在家。”晏建宾的脸色顿时就沉下来,他不是不信,是不敢相信。
“你在家的时候,妈让我调成晚班。”晏然抽咽一声说道。
晚上吃完饭,她就去歌舞厅上班,刘芳心只要说她睡了,晏建宾做为爸爸,也是男人,女儿大了,他不好去女儿房里看看她在不在。自然就是刘芳心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晏建宾回想,他在家的日子里,晏然好像是“睡”的比较早,一夜不出现。第二天,他忙着赶回厂里,对妻女也是匆匆一看。现在想来,晏然早上出现的时候,脸色都不大好。
现在的民风还没有后世那么开放,即使是后世,在酒店KTV这样的地方,哪怕做个收银,也会被人以有色眼镜看人,何况是在这个时候还没有管理过的歌舞厅!
好人家的女儿,穷疯了也不会送到那里工作!
刘芳心这个女人疯了吧!
“我去给她打电话!”晏建宾怒极,往收发室里走。
这个时候座机还没普及,但楼下小卖店有一部电话,帮人接打电话,收点钱。
“爸!”晏然满脸惊恐地拉住他,“你别这么问妈,别把我送回去。”
晏建宾看着忐忑不安的小女儿,不觉得是她说谎,怕被他发现才阻止自己,是真的怕刘芳心做什么,才阻止,心口顿时憋着一股火。
他拉紧晏然的手,望着外面黑漆漆的郊外公路。这个点,早就没有车了。
随即他突然想到,已经9点了,最后一班车早就开过去了,晏然是怎么来的?
看着瘦怜怜,在黑夜中瑟瑟发抖的晏然,他勉强控制住的怒火,又忍不住往上蹿了蹿。
“你什么时候出来的?怎么现在才来?”
“今天我上早班,11点上班,早退赶过来的。末班车坏了,我走着来的。”
晏然不敢告诉他,她是蹭了一半的车来的。她认识叶庭琛才上他们的车,但在晏建宾的认知里,她不可能认识他们。随便上陌生人的车,受批斗的人就要换成她了,所以她隐去蹭车的事不提。
“你一个人走着来的,遇到危险怎么办!”晏建宾感觉自己的血压有点高,但想到小女儿说的事,又不忍心责怪,“你在这儿等着别乱跑,我看看给你找个地方休息,明天跟爸回家,你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