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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慢慢聚拢,一片漆黑里绽开了星星点点的白光,风声过耳,一阵呼啸后天光乍亮,余越猛得睁开眼,仿佛潮水褪去,溺水的人终于搁浅在岸边。

他急促喘息了几声,稳住呼吸,简约的欧式雕花吊顶映入眼帘,一只只小巧精致、整体呈涡轮型排列的鱼状水晶吊灯散发着暖黄的灯光,安抚了他的情绪。

“注意:目标正在靠近。”

脑海里传来系统无机质的电子提示音,余越皱起眉,他还没想好怎么面对久别重逢的暗恋对象,然而开门声打断了思绪,他下意识看向发出声音的方向,一下怔住了。

他返回自己的世界已经两年,书里不知道过去了多久,钟时钦气质本就沉稳,如今更是让人捉摸不透,缓步走过来的男人身形峻拔,光线在对方脸上映出小片小片阴影,显出一种极为凌厉的俊朗。

两人的眼神撞在一起,余越僵在床上,背部贴着柔软的被褥却有寒气顺着脊椎爬上来,那双漆黑的眼睛里似乎是封着绵延千里的冰川,再暖的火都融不化,看一眼都如坠冰窖。

冰冷的,寂静的,疯狂的。

望着他的眼神是孤注一掷的热望。

明明离开时钟时钦的眼睛里已经有了光,有了笑意,现在倒像是他曾经做的一切努力都成了无用功。

看着钟时钦走近,余越刚想开口说些什么,系统再次给出紧急提醒——

“危险!目标对象黑化值已达95,请宿主立刻采取行动。友情提示,如若任务失败将失去最后续命机会。”

余越知道钟时钦的黑化值很高,但没想到这么高,留给他的时间确实不多,他想去拉对方的手,然而手刚抬起来,肘弯就被大力扣住按在床上,盯着钟时钦逼近的面容,余越心乱如麻。

重逢的喜悦,无力的心酸,无法言表的爱意让余越心里五味杂陈,刚一开口就被一下吻住,相贴的身体传来异样的热度,八成是被下药了。

他瞬间想到了具体的时间节点,书里已经过去五年,今天应该是刚领证的那天,钟时钦难得被好友算计。

余越一边被动承受着缺氧带来的窒息感,一边问系统该怎么办。

“请宿主躺平并尽力配合目标人物的一切举动。”

余越的好教养让他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他是喜欢钟时钦,喜欢得不得了,但也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把自己交代出去,毕竟对方喜欢的是原主又不是他这个鸠占鹊巢的穿书者。

一吻结束,余越深呼吸几下试图平复呼吸,“你停下……”

“小越……”

余越推拒的动作僵住了,钟时钦的声音就在耳边,低缓如同爱人间亲昵的喃喃,他有多久没听到对方的声音了呢,黑化值攀升得这么快,一定遇到了很多事,其中的痛苦不言而喻。

余越突然释然,他的纠结在钟时钦遇到的一切面前,不值一提。

他轻轻应了声,就算是替身又如何?他抬起自由的那条手臂搂住了钟时钦的脖颈,声音不自觉有些发抖,倒像是在撒娇,“哥哥抱~”

话音落下,余越能感觉到钟时钦明显僵硬了下,而后他就也再分不出神去想别的事情了,无数小鱼组成的水晶吊灯晃来晃去,吊顶上水波粼粼,好像置身幽深海洋,直到精疲力尽后被海水吞没……

再醒来时床上只有余越一人,他盯着昏暗中的鱼群愣神,这次的任务……或者说问题比他预想的要严重许多,在询问过系统得知钟时钦的黑化值降到90的时候,他还是松了口气,可能是他昨晚上的配合甚至是取悦让人高兴了?

左右是好事。

天知道他昨晚上是怎么过来的。

余越缓过各种害羞和不好意思,动了动打算起床,一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全身跟散了架重组过一样,他勉强爬起来靠在床头,抬手覆在心脏处,微微用力感知着心脏的跳动。

他是个病秧子,从小泡在药罐里,不会吃饭就会吃药,吃过的药比饭多,从小到大病危通知书不知道下过多少次,就算哪一天突然死了也不意外。

20岁那年的手术台上,他遇到了系统,想到手术室外焦急等候的父母的兄长,就同意了穿书做任务续命——将目标人物的黑化值降低到60以下即为成功。

不过是垂死挣扎。

然而他得到了意外之喜。

他是第三次穿越到这本书里来了,前两次的目标也是钟时钦。

余越扯了下睡袍遮住身上的痕迹,敛下眼,他不看网络小说,也很少关心网络,手机上自己下载的软件不超过五个,这本书也是第一次穿越回去之后补的,说一句脑残狗血不为过。

跟他同名的原主莫名其妙,放着钟时钦这个从小就认识的优质爱人不要,非去倒贴将他卖得彻底的正牌攻受,不止坑死了把自己当宝贝的钟时钦,还死在了人家复仇的兄弟手里,给正牌攻受送去了报复的正当理由。

作为配角受和反派boss,原主和钟时钦在同一家福利院待过,后来被不同家庭收养,正牌受就是原主没有血缘的哥哥。

余越没忍住叹气,钟时钦也是,明明是个投资天才,眼光独到,在爱情上眼神可不大好,原主倒不是坏,只是过于……愚蠢。

想到这里,余越的垂下的眼神又暗淡了,这个世界说到底只是一本小说,钟时钦的降智也是作者的锅,他以为能改变,却没想到世界在他离开后自动修正,还是沿着既定方向发展,而他这次来也是想做个彻底的了结。

优秀的人,就该待在应该待的位置。

余越大致理清思绪,洗漱完换了衣服正准备出门,敲门声响起,一个五六十岁的男人推门进来,看见他已经穿戴整齐有些意外。

余越对来人很熟,是跟着钟时钦好些年的原司机、现管家——张琦,他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系统最早就说过,前后不能变化太大,为了避免被书里的世界排斥需要适当维持原主性格,而原主可不会那么礼貌。

——看似高傲骄纵,实则骨子里极其自卑。

不过他也不打算过于失礼。

张琦没表现出狐疑,“钟总嘱咐了叫您起来吃些东西,一直睡也不解乏。”

余越理了下袖口,虽然身上确实难受,但是他能感觉到这具身体跟他永远中气不足的虚弱不同,他冷淡道:“知道了。”

“您看是把早餐端上来还是?”

“去餐厅。”

张琦走在前面,余光打量着跟在侧后方一步远地方的余越,对方精神状态称不上好,然而气质却有不同,如果说之前的余越有种轻佻的浮华和抹不去的怯懦,现在的余越则像一块温润的璞玉,有玉的冷和润。

要说是装的……倒也无从辩驳,余越的演技还过得去。

昨晚上的事他大概知道,这骄纵小少爷能是现在这个表现挺让他刮目相看的。

余越喝了点蔬菜粥,玉米、豌豆、鸡丁,还有不带一点腥味的香菇,和软糯的米粒一起勾住了他的嗅觉,半碗喝下去,空荡荡的胃里也暖了起来。

躺在病床上那么长时间他都没好好吃过东西,在久违的食物香气慢慢理着思绪。

余越斟酌了下措辞,“时钦晚上回来吗?”

按照书里的剧情,两人隐婚后钟时钦基本上是早出晚归,经常不在家。

张琦并不正面回答,只道:“您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跟钟总说。”

余越点点头,他现在就相当于是大佬养的金丝雀,原主各种逃跑惹怒钟时钦,他也想出去,但是方法不止偷溜这一种,至于系统?那就是个半死不活戳不动叫不应只偶尔提醒他的工具系统。

钟时钦收到余越发来的短信时刚结束和张琦的通话,他瞥了眼瘫坐在沙发上的好友,下了逐客令,“你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昨天的事我不追究,再敢越界,后果你清楚。”

任佳尧笑笑,“你要跟他结婚我劝不住,结了婚又不打算动他,怎么着,当菩萨供起来?他怕不是要给你捅天大的窟窿。”

钟时钦给余越回复了消息,答应晚上回去,他从沙发上起身走向办公桌,也不回应好友的话,反而眉眼一挑,给了对方一个惊喜,“你父亲正在找你,我已经跟他说过你在我这里了。”

任佳尧一下黑了脸,现世报来的太快简直猝不及防,他跳起来拿起外套就走,“要不要这么记仇!”

钟时钦看着好友匆匆离开的背影,眉眼沉寂下来,昨晚……

余越站在门口,看见车子后眼神一下亮起来,车门刚打开他就走了过去,给了刚下车的人一个拥抱,并仰脸在钟时钦脸颊上轻轻亲了下,然后退开半步,乖巧道:“哥,欢迎回家。”

这一套行云流水熟练至极的动作把管家和司机都惊住了,这是那个骄纵的小少爷?这个乖巧劲儿也太过了吧!

钟时钦眼神沉了沉,看着眼前没什么表情的余越,轻笑一声,也不掩饰意外和讥讽,“你愿意联姻的原因我们都清楚,何必惺惺作态?你是在恶心我还是恶心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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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 你在恶心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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