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外面的盆中。”曲悦探了探浴缸中的水温,差不多可以了,他站起身转头看向齐逸。
“好。”齐逸笑得明媚,脏污的脸上,只剩一双漆黑的眼睛明亮纯净。
曲悦微微仰头看着齐逸,眼前这副少年身躯,遍布被人打出来的青紫,还有仿佛在一堆玻璃渣里滚过一圈的细碎割伤。
他其实不太明白齐逸在高兴什么。
曲悦收回视线,绕过傻站着的齐逸,走出浴室。
停在洗手池前,他简单洗漱后,进入卧室换衣服。
不小心被打湿的发有水凝结成珠,一滴接着一滴流在他白皙清丽的面庞上,随后沿着肌肤滑落,落入衣领,滑到他的锁骨上。
他蹙起眉头,伸手去解黑色衬衫的纽扣。
锁骨上几朵红艳欲滴的玫瑰因他的举动缓缓暴露在空气中,在水滴的浇灌下,它们仿佛在呼吸一般,显得愈发美丽。
纹在玫瑰间,如藤蔓相缠的细细枝茎似乎穿透了他的肌肤,触手般探索着找到他的心脏后,用其所携带的密密麻麻的利刺狠狠扎了进去,以心脏为沃土汲取养分。
玫瑰开的有多红多艳,心就负荷了多少疼痛。
疼到习惯了,也就麻木了……
曲悦将衬衫扯下丢在一旁,仰头轻轻叹了口气后,换上白色制服。
他得回去给齐束复命。
“哥哥,我洗好了。”齐逸在浴室里对曲悦道。
曲悦拿了一套自己的衣服放在浴室门口:“我要出门,你呆在家里别乱跑,有人敲门不准开门。食物在桌上,中午我不回来。”
丢下这句话,不等齐逸匆匆穿好衣服出来送他,他已经离开了。
禁区总部,高层私人休息室。
曲悦站在门口,准备伸手敲门时,守在门前的保镖直接为他推开了门:“快进去吧,主人说你来晚了,发了好大的火。”
“嗯。”曲悦回完话,踩着黑色长靴踏入了静谧的休息室。
室内光线充足,阳光平铺在地,覆盖了大部分面积,却止在了齐束所坐的沙发处。
此时,齐束的怀里抱了个模样出众的少年。
少年年龄看起来与齐逸相仿,但是身体却娇小很多。
他伸手勾着齐束的脖颈,口中叼着樱桃,缓缓凑近齐束的唇。
无视这暧昧的一幕,曲悦单膝跪地,行礼:“主人。”
齐束微微挑眼,视线扫过曲悦。
他原本俊朗的面庞,因为眸中的阴翳而显得格外狠戾,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齐束接住少年递过来的樱桃,含入口中,并未理会曲悦。
曲悦便一直跪着,姿势标准。
“主人,现在的下属胆子都这么大吗?”少年偏头看向曲悦,“居然敢让主人干等。”
齐束嗤笑一声,吐出口中的樱桃核:“再来一颗。”
少年笑着点头,刚想伸手去拿,齐束却猛地将少年从他腿上推了下去,声音阴沉:“我让你动了吗?”
跌落在地的少年,惊恐又不解地看着齐束。
旁人或许不明白齐束的意思,但是曲悦在他身边呆了六年,他懂。
齐束刚刚是在对曲悦说话,但是曲悦不愿去做。
所以他跪在原地没动。
“滚!”齐束死死盯着曲悦,对少年吼道。
少年脸色吓得惨白,他赶紧从地上爬起身,匆忙离开休息室。
门关上后,室内只剩下了曲悦和齐束。
“手下来迟,请主人责罚。”曲悦抬眸对上齐束的视线,声音平静。
“过来。”齐束命令。
曲悦站起身,走到齐束面前站定脚步。
齐束立刻抬手抓住他的胳膊,狠狠往自己面前一拉:“胆子变得这么大,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曲悦没站稳跌落在齐束怀中,他挣扎着想站起身,但齐束不松手。
几番拒绝无果,曲悦没再动弹。
“为什么迟到?”齐束问。
“手下……任务没完成……”曲悦缓缓垂下眼帘,长长的眼睫安静地垂落,遮住了他眸中所有的情绪。
齐束沉默了半晌,将曲悦从自己怀中拉了起来:“你很少失手,为什么?”
曲悦站稳身体,后退一步与齐束拉开距离:“手下赶到禁区大厦套房时,发现齐逸并不在里面。”
“我给了你三天时间,你告诉我没找到人?”齐束靠在沙发上,声音沉了下去。
曲悦察觉到齐束的怒火,单膝跪下身,表情却没变化:“手下无能。”
齐束顺势抬脚踩上曲悦的肩,疼得曲悦眉头微微蹙起。
“你知道杀了齐逸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齐束加重了脚上的力道,垂眸看着曲悦。
“知道。”因为疼痛,曲悦回话的声音有些颤抖。
齐束把曲悦的表情收入眼底,嘴角勾出一抹残酷的笑:“知道,你就不应该失手。”
“请主人责罚。”曲悦眼睫轻颤,不敢再直视齐束。
“惩罚不是目的,也不是你逃脱责任的手段。”齐束穿着皮鞋的脚勾起曲悦的下巴,“它是为了让你记住,完成任务才是让你活的轻松些的方法。明明有更好的路可以走,你偏偏选择疼痛的那一条。”
“手下知错。”回话的声音已然到了机械的地步,然而曲悦贯来不善言辞,齐束倒也没认为曲悦在敷衍自己。
齐束收回脚,从沙发上站起身。
他走到桌前,将一叠资料丢在曲悦身上:“给你两天时间,杀了商家的长子商怀。你再失手,我要了你的命。”
曲悦伸手捡起资料,点头。
“你迟到了,让我多等了你五分钟,你在这里跪满五个小时。”齐逸拿起外套,一边离开一边道,“至于齐逸这件事,我会调查清楚。你最好祈祷,千万别让我发现什么猫腻。”
曲悦捏紧手中纸质的资料:“是。”
他跪在阴暗的沙发边,仰头看了看前方触手可及的阳光,然后不带任何留恋地收回目光。
五小时后。
曲悦扶着沙发,咬着牙努力站起身。
僵硬的双腿颤巍巍地立在原处,他向前迈开步伐,险些因为踉跄而摔倒。
他深深吸了口气,稍微缓了缓。
等到腿部酸痛不那么明显时,他握紧手中资料,离开此处,直接去了枪击训练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