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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落进洁净的宿舍,细小的尘土在忽明忽暗的光线中上下飞舞,随着窗外鸟儿的第一声鸣叫,整个楼道里传出各种各样的声音。

浅眠的叶瑜被楼上拖拉椅子的声音吵醒,他半眯着眼,伸出胳膊去摸放在枕边的手机,屏保显示的时间是七点整。这个时间醒来,上辈子的自己肯定会翻个身继续睡,但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他是一名需要按时上课的学生。

诚如老师所言,诸多走向社会的人都会特别怀念大学生活,叶瑜正是其中之一,尽管他的大学生涯撑不起“美好”二字,数不清的校园暴/力和冷暴/力像一柄柄锋利的刀刃割裂本该鲜活跳动的心脏,生生地把他逼进那个狭窄阴暗的小屋里。

他没得抑郁症真的是心态好。

开学第一课不能迟到,赖在床上的叶瑜如是想。徐徐清风吹开淡蓝色的窗帘,明明灭灭的光亮在他的脸上留下斑驳的阴影,他的眼睛闭上又张开,张开又闭上,来来回回三四遍才摆脱眸中的倦怠。叶瑜挣扎地从床上坐起来,挂式空调的冷气吹在背上,他打个哆嗦,稍稍往床尾挪了挪。

叶瑜利落地穿好衣服,瞥见对面的傅少翰仍在酣眠,出于室友情谊,他决定叫醒对方。叶瑜踮起脚尖,隔着透气的蚊帐推推傅少翰裸露在外的胳膊,傅少翰咂咂嘴,不耐地甩开叶瑜的手,硬是一点醒过来的迹象都没有。

叫人起床果真是一项艰巨的任务。

几次物理唤醒失败后,叶瑜干脆打开网易云音乐给沉浸在甜美梦乡中的傅少翰播放《LostRivers》,他在音乐响起的第一秒捂住耳朵,任由凄厉的嘶吼和歇斯底里的尖叫回荡在空旷的房间,直击心灵的歌声让人不由得头皮发麻。

叶瑜手忙脚乱地摁下暂停键,抬头一看,不知何时醒来的傅少翰正瞳孔震惊地指着他的手机,一脸懵逼地问道:“你刚刚在看杀猪的视频吗?”

“不。”叶瑜说,“我在放歌,顺带叫你起床。”

“……你下回不如直接泼我一盆冷水。”傅少翰心有余悸地脱掉睡衣,“自己人,别放歌。”

叶瑜不置可否,放这首歌实属下下策,他的耳朵也遭不住这种罪。

一切收拾妥当,傅少翰问叶瑜等会吃什么,叶瑜告诉他自己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傅少翰随即露出“你怎么可以不吃早餐”的控诉表情,继而娓娓道来不吃早饭的坏处,给出的理由大都有理有据令人信服。

叶瑜听他的碎碎念听得耳朵生茧,为让傅少翰闭上那张喋喋不休的嘴,他妥协道:“我吃还不行吗?”

“行。”傅少翰心满意足地结束还未讲完的长篇大论,拽着叶瑜走进人流如潮的食堂。叶瑜的胃口很小,半碗粥下去就感到胃胀得难受,傅少翰看他时不时地揉着肚子,顾不得吃到一半的奶黄包,含糊不清地说道:“你还好吗?”

“没事。”叶瑜摆摆手,“我们去教室吧。”

上课的预备铃响完三声,一尘不染的教室坐着稀稀落落的几簇人,叶瑜不是个热衷和老师互动的人,便抱着厚厚的专业课本坐到教室的后几排,傅少翰也跟着坐过去。

叶瑜翻开课本,入眼是既熟悉又陌生的经济理论,他上辈子的专业就是西方经济学,这辈子填报这个专业一方面是为躲避原著剧情,另一方面是想重现学神光辉,但毕业那么多年,他早已把学的所有东西都一股脑地还给老师,眼下得从头开始。

新学期的第一课是国际经济学,授课的老师是位笑起来和蔼可亲的白胡子老头,精神矍铄的模样让叶瑜想起前世那位唯一真心诚意对他好的老教授,在他深陷抄袭泥潭孤立无援的时候,只有老教授愿意以人格担保他绝对没有作弊。

纵然结局依旧是他被学校以论文抄袭的罪名撤销学位证,可叶瑜始终记得老教授的这份恩情,离开学校后的每一年,他都会在老教授的生辰当天送上一束白色康乃馨,以示发自内心的尊敬和感谢。

叶瑜算算时间,再过一个月就是老教授的九十岁生日,他穿越之前还答应老人家到时会亲自上门祝寿,现下却注定食言,只希望老教授不要责怪他,他也是身不由己。

“叶瑜。”

“到。”他从回忆里抽身,收敛情绪正式上课。

老头虽然年纪大,上课的方式倒是幽默诙谐,偶尔蹦出的三两金句更是几度令沉闷下来的课堂活络起来。一堂课下来,叶瑜已彻底爱上这位老师的授课方式。

课间休息的十分钟,叶瑜终于想起被遗忘在抽屉角落的手机,他打开手机,迎面而来的是容珏数十条的微信轰炸。

容珏:糖糖糖糖

容珏:我快疯了

容珏:周未然真的好烦,他不知道从哪打听到我和你是朋友,就故意坐到我前面说你的坏话,还bb什么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不是在冒犯我吗

容珏:[奇怪的傻/逼增加了.jpg]

……

叶瑜被那张傻不拉几的猫猫表情包逗笑,他回给容珏一张抱抱的表情包,在对话框里打下一行字。

握瑾怀瑜:他蠢而不自知,你搭理他干嘛

容珏:我就是气不过,虽然你脾气不好说话嘴毒还挑食,但他凭什么骂你,我都没骂过你

叶瑜一时半会竟不知道这句话的槽点是你这是在夸我吗,还是你竟然想骂我。

握瑾怀瑜:[乖.jpg]

如果发一个表情包解决不了问题,那就发两个。

容珏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他问叶瑜三四节有没有课,叶瑜说没有。

容珏:[柠檬树下只有我.jpg]

容珏:那你来找我呗,我们一起吃午饭

握瑾怀瑜:好,那我问问少翰要不要一起吃饭

“下次吧。”傅少翰深表惋惜地说道,“我跟篮球社的学长说好三四节没课的话,就去看他们训练。”

“好。”

一二节课后有一个长达三十分钟的大课间,叶瑜便没有着急去找深受周未然“迫害”的容珏。

经管院的教学楼依湖而建,这片湖叫做镜水湖,取自唐朝温庭筠的一句词——“镜水夜来秋月,如雪。”波光粼粼的湖面无风时像一面澄澈的镜子,倒映人间的万事万物,一只通体雪白的鸟儿从远方飞来,小巧的爪子轻掠平静的水面,刹那间,犹如春日的第一声响雷惊醒沉睡着的花鸟虫兽,湖面泛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叶瑜认出那只鸟的品种是白鹭,出于对美好事物的热爱,他打开摄像头拍下它渐行渐远的背影。白鹭的翅膀和湛蓝的天空融为一体,它自由地飞翔着,叶瑜羡慕这种自由,伸出手想要触碰光年之外的万里晴空,却抓到无处不在的空气。曾经的他像是被锁链束缚的年幼小兽,渴望自由又不得不待在华丽的牢笼里,隔着一道接一道的栏杆缝隙观察这个世界。

所幸困住他的锁链已然碎成一截一截的破铜烂铁,彻彻底底地消散在虚无缥缈的历史尘埃里。叶瑜舒展修长的五指,和煦的阳光穿过指缝静静地描绘他艳丽又清冷的脸庞,两种相互矛盾的气质放在一起出乎意料地没有一丝违和感,反倒展示出一种更加动人心魄的美丽。

距离第四节下课还有好一会工夫,叶瑜就沿一条青石板路走进镜水湖中央的凉亭,前世生活在北方的叶瑜甚少见过这种极具江南水乡风格的建筑物,红柱绿瓦的凉亭的另一端是一座木板桥,木板桥旁是奇形怪状的假山,清澈的水流从假山的空隙里循环往复地涌向镜水湖。

叶瑜找一个石板凳坐下,单手撑着下巴思考原主和周未然的“爱恨纠葛”,他传承的原主记忆像是小说作者开新文必备的大纲,只有笼统的剧情走向,细节还得一点一点地敲打。

他知道周未然看不惯他,却不知道周未然为什么看不惯他。老实说,原主和周未然在高中本是两条平行线,周未然成绩优异,每回模拟考都是年级第一;而原主的成绩则是惊心动魄的过山车,时好时差,但再好也威胁不了周未然年级第一的位置。两个人的社交圈更没有重合的部分,周未然为人圆滑善于交际,而原主……似乎只有容珏这个发小。

那周未然为什么讨厌他?

叶瑜想半天想不出个所以然,难道只是单纯仇富吗?

***

“今天的会议到此结束。”傅少霆捏捏眉心说道。

底下的领导层纷纷露出解脱的神情,感慨傅董总算良心未泯学会啥叫准时下班,便加快整理文件的速度赶在傅少霆再次说话前离开会议室。

他们真的很怕傅董反悔。

下属走后,傅少霆一言不发地坐在靠背椅上,他看向窗外,瑰丽的晚霞悄悄地占据天空的一角,深沉的夜色正在蔓延。

宽敞的办公桌上放着公司最新的企划案,企划案的底下压着陆骁早前给他的关于叶瑜的资料。

家庭背景、生日、爱好等罗列得非常详细。

傅少霆曾当着陆骁的面说自己不会看这份调查报告,但他没有告诉陆骁——

前提是叶瑜乐意接受他的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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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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