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磊竖着耳朵听动静，确定苏辞爬上床睡觉了，这才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十一点五十。
学霸每天都睡这么晚的吗？
王磊熬着夜，打算听听苏辞打不打呼噜，他就不信，同样是男生，苏辞不打呼噜。
要是他录下来苏辞打呼噜的声音传到贴吧上去，不知道有多少少女心要碎了。
苏辞温润如玉的形象一定会就此崩塌。
熬到凌晨两点，王磊终于熬不住了，嘟囔着“学霸还真不打呼噜”就睡着了。
苏辞早上六点准时起床，背了十五分钟的书就去食堂吃早饭。
临走前他见王磊还没醒，叫了他两声。
昨天还听他说在写检讨，看样子这周一的升旗仪式又有他的演讲了。
要是还因为睡过头迟到，教导主任一定会用这个鲜活的例子长篇大论的说上半个小时。
王磊哼唧了两声翻个身继续睡。
苏辞无奈，只好将书桌上从来没有调过的闹钟调到了七点。
苏辞吃到一半，付韫就来了，整个人看起来神清气爽，只是额角有些细汗。
“苏老师，早上好！”
“早上好。”苏辞没有买豆浆，但付韫买了，还是加了糖的。
“好喝吗？”付韫不怎么爱吃甜食，但每次看苏辞吃嘴就特别馋。
苏辞瞄了他一眼，“好喝。”
“那个，我能尝一口吗？”付韫舔了舔嘴唇，“我不会碰到的。”
苏辞盯着付韫，真不知道这位同学哪里来的自信认为他会和他喝同一杯豆浆。
“真的。”
苏辞大大口的喝了三分之二，将最后的三分之一留给了付韫，“都给你。”
付韫顿时眉开眼笑，心里美滋滋的。
他发现苏辞越来越好说话了。
以前碰一下都要说“滚”的，现在都可以喝同一杯豆浆了，那下次是不是就可以用同一个水杯了。
付韫心满意足的喝了一口豆浆，真甜！
这算不算间接接吻？
付韫心里乐颠颠的想着，这算，必须算！
怎么能不算呢！
小手牵了，间接接吻也有了！
周一升旗仪式。
先是校长慷慨激昂的总结了上一周，再是规划了本周，最后发布了几个通知，其中有一条就是禁止早恋。
苏辞默默无语，只是因为一封情书，引发的后续还真持久。
最后，苏辞看见了自己的室友王磊。
又要念检讨了！
王磊抖了抖纸张，顺便清了清嗓子，“咳咳！”
教导主任真想一个话筒扔过去，把这装腔作势的家伙拍死。
“敬爱的老师们，同学们，早上好！我是高二（10）班的王磊。在这清爽的早晨，我非常荣幸站在这个舞台上演讲。”
这是让你演讲吗？我是让你念检讨！
教导主任眼睛直抽抽，早知道，早知道应该检查一下这人写的检讨。
“今天我国旗下演讲的主题是：尊重他人隐私，反对校园暴力。”
教导主任眼睛一抽，还有主题，不过好在没有特别偏题。
苏辞的瞳孔骤然一缩，五指攥得死紧，皮肉下的血管清晰可见。
“就在上周，我犯了一个错误，我不应该偷听别人的谈话，更不应该偷拍他人的照片传到网络上去，导致他遭受到了校园欺凌。据我了解，他的课桌上，书本上都被洒了菜汤，看似恶作剧的行为，实则是校园暴力。
作为西大附属中学的一员，我是这场校园暴力的导火索，在这里，我郑重的向你道歉，对不起！”
王磊朝着苏辞所在的班级深深地鞠了一躬，“我知道你原谅我了，但道歉还是不可以少。”
苏辞垂下眼帘，只觉得今天的阳光格外的刺眼。
王磊后面说了什么，他没听，也不想听。
有些字眼，就是一个开关，一旦提及，那些噩梦般的记忆就会扑面而来。
苏辞一整天都浑浑噩噩，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着他的耳膜。
“苏老师！吃饭啦！”付韫叫了好半天都不见苏辞应声，只好冲进班级在苏辞耳边压低声音喊。
苏辞猛的回神，头从臂弯里抬了起来。
付韫愣了片刻。
苏辞的眼角泛红，脸色苍白，额头上全是汗水。
“苏辞，你怎么了？生病了？还是哪里不舒服？”付韫的声音都在抖。
苏辞本来就白，此刻更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
苏辞摇了摇头，“我不去吃了，你去吧！”
付韫也顾不得苏辞不喜欢与人触碰这点了，趁苏辞不备，手背放在他的额头摸了摸。
没发烧。
那就好！
在付韫触碰苏辞的一瞬间，苏辞浑身紧绷，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在战栗，恐惧、害怕从心里深处蔓延开来。
苏辞甩开付韫的手，急促的起身后退了五六步，直接退出了教室。
“苏辞！”付韫不知道苏辞怎么了，但他知道，苏辞此刻一定不是故意的。
苏辞回神，眼里闪过一丝懊悔，可很快他反应过来，又退了好几步，“我，我不去吃饭了！我不饿！”
说完，仓皇地跑了。
苏辞不敢停下来，一路奔回宿舍，将自己裹在被子里，，蜷缩成一团，枕头死死地捂住耳朵。
那些声音还在他的脑海里回荡，不论他怎么驱赶，都毫无作用。
付韫不放心苏辞，跟着他回到了寝室。
408的寝室门禁闭着，付韫想敲门，又怕惊扰到他。
苏辞回寝室明显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什么。
付韫站在门口徘徊，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要是其他人，他直接用脚把门踹开了，但里面的人是苏辞。
“呦，校草。”
“王磊。”付韫眼睛一亮，“快开门。”
“怎么？校草有事相求？”王磊说话的表情特别欠。
付韫猜测，可能王磊唯一不欠的时候就是今天在司令台上郑重的向苏辞道歉的时候了。
“苏辞在里面，看起来很不好。”付韫无视了王磊的表情。
王磊眉毛一挑，“校草，我帮你开门，你答应我一件事呗！”
他还正愁着怎么堵住付韫的嘴，现在本人竟然有事相求，这时候不谈条件什么时候谈条件？
“你先开门。”付韫着急里面的苏辞，“快点，我答应你。”
王磊含笑掉头，将钥匙递给了付韫，自己则是晃晃悠悠出了宿舍。
付韫推开门，没看见苏辞人在哪里。
他没来过苏辞的宿舍，这是头一次。
忽然，上铺的被子动了一下，付韫连忙跑过去，“苏辞！”
“苏辞？”
苏辞死死地拽着被角，将自己捂得更严实了。
现在还是夏天，这么热的天气，这么捂在被子里，不得热坏了。
“苏辞，我是付韫！”
“你，你先出去。”苏辞的声音很闷，有浓重的鼻音。
付韫应了声，退出了408寝室。
付韫足足等了十五分钟，苏辞才出来。
苏辞脸上有水珠滑落，眼角有些湿润，但已经不红了，头发乖顺的贴在他的额头上。
“苏辞，你没事吧？”
付韫很想知道苏辞怎么了，但很明显，苏辞不想让他知道。
“我没事。”
苏辞一天都没有吃饭了，说话都没力气。
他的头还是疼，不过比起刚才好太多了。
“付韫，我想喝奶茶。”
每当这个时候，他都想要一杯温热的全糖奶茶。
学校没有卖奶茶的，但附近多的是奶茶店。
“你等会儿！”付韫从兜里掏出三颗大白兔奶糖来，“你先吃这个吧！”
苏辞接过，剥了一颗放进嘴里，甜味儿在口腔里散开。
“谢谢。”
这是他第一次发病的时候有人陪着，有人愿意给他一颗糖。
付韫确定了苏辞没什么事情后，翻墙出了学校，以最快的速度买了杯奶茶。
苏辞没说要喝什么奶茶，付韫只能凭直觉买。
买了杯红豆奶茶，又翻墙回了学校。
奶茶店的员工看的一愣一愣的。
三颗大白兔奶糖苏辞只吃了半个小时。
苏辞低头将手里的糖纸铺平，夹在最后的词典里压平。
付韫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苏辞正在叠着糖纸，三张糖纸都叠成了豆腐块，整整齐齐的摆成一排。
苏辞听见脚步声，立刻抬头，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声音特别软，“付韫，你还有糖吗？”
付韫：……
“没了！”
苏辞并没有发现付韫手中的奶茶，闻言失落的低着头，又去拆豆腐块了。
“但是，我有奶茶！”
苏辞喝到了心心念念的奶茶，还是红豆奶茶，眼睛里都是笑意。
“谢谢你，付韫。”苏辞摇了摇空了的杯子，有些意犹未尽。
“心情好点了吗？”
苏辞点头。
“苏老师特别爱吃甜食啊！”
“家里人不让吃。”苏辞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他想把眼前这个笑眯眯说话的人藏起来，让他只对自己一个人笑。
付韫：“甜食吃多了容易蛀牙，以后还是少吃点吧！”
“爱吃甜食的人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苏辞彻底放弃了对自己的约束，他想任性一回，只这一次。
“苏老师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愿意当你的监督者。”说完这句话，付韫的心跳加速，手指下意识的攥紧，眼睛紧紧的盯着苏辞。
两人都在等一个答案，苏辞等到了，他的唇角扬起笑容，“不介意，我监督你学习，你监督我吃甜食。很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