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清晨,天际微微泛白,空气里还残留着昨夜暴风雨过后的湿润与清新。
“呃呃——”夏阳双颊极不正常地发红,像扑了两坨艳红的胭脂。他口里的酒气瞬间把周边的空气传染,怪味难闻。他却没一点感觉,摇摇晃晃哼哼唧唧的。
“夏——阳,夏——阳!”
突然两节断续不平的声音从某处传出,随着凉快的冷风朝夏阳的后背飘来。
清晨时分老街的人还在睡梦里,只有夏阳在街头游逛着。他听到声音动作僵硬地回头观望,似醒非醒问:“谁叫我?”
“夏阳。”这回,声音连贯清晰起来,却不见人影。
“呃!幻觉吗?”酒嗝后,不见人影的夏阳继续往自己的宠物店走去。
“你听得到我在叫你?”这声音跟在夏阳身后,显得异常惊奇。
“四瓶啤酒,”夏阳展开手指数着,“怎么就醉成这样?”
“夏阳,快低头,是我!”
夏阳依言低头,双脚前面赫然出现一团毛茸茸的东西,“黑……毛衣?!”
不是他眼神不好,是酒后视物不清,加之天色昏暗造成了错觉。
“毛衣还能说话!”不信自己喝醉的人弯腰伸手,刚探到温热肉肉的毛茸茸身上便惊叫出声:“我没醉!我就知道毛衣成不了精!”
“夏阳,是我。”
“你,你是谁?!”
夏阳不置信地揉眼睛,黑毛衣在抬头,还用毛爪子拍他的脚。
“难道我真的醉到两眼昏花,产生幻觉了?”
黑毛衣一下变成了蹲在地上的黑毛狗子!
夏阳盯着地上的黑狗子看了好几秒,奇怪道:“你说话的声音怎么像那个人渣?!”
昨晚他被分手了,多年感情一下化为乌有,那人根本不在乎他的挽留,直言心里的白月光回来了,必须遵从自己的内心渴望和白月光在一起。
你要和白月光在一起,那与他的几年又算什么?难道他只是个玩意儿?!夏阳被他的理直气壮气到要吐血,一怒之下大骂他是忘恩负义的狗东西。
“呵呵,你看你这眼神,就跟那狗东西一样,冷飕飕凉兮兮的没一点感情。”几眼后,夏阳难掩愤恨的骂道。
蹲在地上的黑毛狗子是只圆滚滚的卷毛泰迪,与其他体瘦腿长的泰迪相比,显得憨态蠢萌。
听到夏阳的话,它看不清样子的狗脸猛地冒出一道寒光,直直射向夏阳的眼底,呲出的白尖牙露出阵阵恶意。
“就是因为你这句话,我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黑狗子直起身,前爪在夏阳腿上抠啊抠的,庆幸万分说:“还好你能听懂我的话。”
凉风在顷刻间把夏阳的酒气吹散,他顿时清醒大半,猛眨眼。
“这不可能!”太匪夷所思了,夏阳断然否定,摇头说:“你怎么会是程子潇?昨晚他和我分手了,已经和他的白月光去恩爱了。这一定是我的酒后后遗症影响了大脑,现在看到的、听到的全都是我幻想出来的!”
说完他再次往四周观望,除了他整条街半个人影都没有。
他一定喝多了!莫名其妙就有了白月光的程子潇怎么还会回到这里?昨夜难过的一幕又涌现在夏阳的脑海里。
云城立秋后的第一场暴雨在昨夜降临,夏阳的噩梦也在昨夜来到。盛气凌人的程子潇比昨夜的狂风雷暴还猛烈,击得夏阳措手无策,满身痛楚。
他实在不明白,当年大学毕业别人都是各奔东西,只有程子潇是异常坚定的要和他在一起。
当年那份激动,夏阳还铭记于心。他曾和程子潇开玩笑,程子潇这种天之骄子能赖上他,绝对是因为他太善解人意,太宽宏大量,只有他才受得了程子潇那阴晴不定的性子。
三年后那个硬要和他在一起的人,居然无情地甩掉他和不知哪冒出来的白月光好了。
夏阳不信,以事业为重的程子潇见他都要排时间,哪还有空闲去约野男人?除非交际应酬的逢场做戏,可程子潇一惯注重形象,逢场做戏的对像也得是女人。
“实其我从来没喜欢过你,和你在一起只是习惯了你的照顾,身边能有个让自己发牢骚又不会反感的人。”
夏阳清楚记得程子潇说这话时,还若无其事瞟了他两眼,接着又撇撇嘴满不在乎地说:“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不就是看中了我这张脸?不然大学四年你凭什么对我忍耐?对我照顾有加?”
夏阳承认程子潇是长得过分俊美耀眼,对他也曾有过非分之想,但从一开始他内心更多的是钦佩程子潇。
程子潇16岁不到上大学,天赋、才智、身形体貌都让他格外显眼,而性格上却与人格格不入。同在一个寝室,只有夏阳能和他交谈几句,这也是夏阳肯耐得烦,愿放低姿态才有的待遇。
那会夏阳自认学习能力太一般,能交个学神一样的人物对以后的考试绝对有帮助。这想法一出,他就开始了对程子潇生活上的各种照顾。
当时的程子潇在生活自理上确实又白又痴。偶然间夏阳得知,他这高智力与生活不能自理的天差地别竟源于他的生活环境。
幼年时程子潇的母亲车祸去世,父亲一心忙于生意,姐姐哥哥因年龄差距不愿陪他玩,只剩老保姆来心痛宠爱他。
这种缺乏家庭气息的环境造就了他冷漠高傲,不近人情又特立独行的性子。
同情之余夏阳把程子潇当弟弟一样照顾了一年,又怀了异样的心思过了两年,直到第四年快毕业时,程子潇居然一改平时的清高冷傲,主动提出要和他在一起。
可想而知,夏阳当时有多高兴,恨不得抹把眼泪,对天大笑:他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现在程子潇怎么敢说出这种话?从来没喜欢过他,那他凭什么对你忍让、照顾有加?除了喜欢和爱,他还能有什么心思?
思维还停在昨日的夏阳,不敢相信眼前之事又真心气恼糟蹋他感情的人。
“你真的是程子潇?!”他将脑中的程子潇与眼前的黑狗子不断分散重叠,始终无法融合到一块来。
或许是夏阳问的太多,还是模样有点滑稽难懂,黑狗子鼻子出气冷哼一声:“夏阳,男性25岁,云城大学计算机系毕业,喜欢鸟类,现在老街开阳光宠物店。”
“啊。”夏阳不自觉点头,这狗子说的很正确。
“20岁之前你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还曾为不能和女人深入交流而产生心理……”
“打住打住,就没别的?”
“还有你和我第一次,是你酒后壮胆在江边……”
“够了够了!”夏阳急忙制住狗子,还担心的四下一看,生怕被谁偷听了去。
“放心吧,除了你没人听得懂我讲的话。”黑狗子横了夏阳一眼,抬起狗脚朝前面不远处的阳光宠物店走去。
“你怎么喝酒到天亮?我在这等你很久了。”
缓缓跟在后面的夏阳久久不能平静,纷乱的思绪如尘屑,迷茫无措地念道:“我不是被甩了嘛,就和峻哥喝酒去了。在云城我只有他这么一个朋友,现在连人样的程子潇都没了。”
前面的黑狗子回头瞪了他一眼,“咒骂我成这副模样,你还指望有朋友?”
“咒骂成真这事不是只有影视剧里才有吗?我嘴巴又没开光,怎么会这么灵验?咦,你干嘛坐在我店门口不去陪你的白月光?”
装修陈旧油漆掉色的宠物店门口,黑狗子一动不动,冷冷瞪着他,一字一句有力道:“我变成狗……这模样的事,你要保密!而且这事绝对跟你有关,在我变回来前,我必须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