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城,晴空万里,一辆辆巴士不断开进校园。
余温一手托腮坐在窗口,眼睛盯着手机屏幕,心情很是糟糕。他一巴掌就朝肩上的脑袋拍去。
对方一个激灵瞬间就坐直了身子,眼神还有些懵懂,擦擦了嘴角的口水,咋咋呼呼:“怎么了,老大?”
余温头上的青筋剧烈地跳动了一下:“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们酒店破产倒闭这件事你一直都没有告诉我!”
那么大规模的一个酒店,就这么被苟自在给造作没了。
他这些年靠着捉妖驱鬼置办的产业颇多,基本都是交给苟自在管理,而自己手头没有什么流动资本。
“所以,我的那架私人飞机?”
苟自在之前说飞机出问题被送去检修,提议说乘坐国营飞机南下上学。
现在余温回忆起这些,不敢置信自己信了苟自在的邪。
苟自在心虚,眼神不住地乱飘,自家老大当甩手掌柜,从来不管生意。现在也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老大,我想,我犯点错误,你应该不会怪我的吧。”苟自在一脸委屈,他不敢说自己是败光了余温的所有产业,“老大,就算你身无分文,可是老爷子有万贯家财,你本身还有那样的本事,绝对不会落魄的。”
“老大,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可以原谅我吗?”
苟自在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死死地扒拉住余温,毛茸茸的脑袋在他的怀里拱来拱去。
以往他犯错,他撒个娇,认个错,基本都能轻易翻篇。
余温对于失去钱财这件事本身没有多少的心理波动,只是……
额头的青筋跳动了几下,余温把手机屏幕往苟自在的脸上拍去:“看清楚了,我的小女友刚和我提分手了!”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过:温温,我知道你的生意搞砸了,虽然我不在意,可是我父母是绝不会同意的,我不想他们当面给你难堪,所以,我们分手吧,以后不要再联系了。
苟自在登时火起:这是什么盛世白莲,嫌贫爱富。
他泪眼汪汪地朝余温看去,眼神中透着怜悯:“老大,你下次一定能找到一个天仙似的姑娘。”
余温不愿再看这个狗子一眼,夺过手机,看了看屏幕上的裂痕,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去了:“你的狗头怎么这么硬!”
余温怒起,自己蹬蹬就下了车。
苟自在委屈巴巴地跟在后面,提了两个行李箱。
从宿管那边领了宿舍钥匙,生活用品,余温来到了自己的二人间宿舍,安排苟自在这个免费劳工忙这忙那,再毫不客气地将人赶了出去。
“老大,你看我是你的左膀右臂,我要在学校附近找住处,但是我现在手头没钱租房……”
苟自在扒拉着门框,眼神不住地乱飘,有些尴尬地开口。
“你去找老头子,住房的问题他肯定会给你解决。顺便让他给你安排一下工作,最好是那种底层的工作,好叫你明白人间疾苦,败家万万要不得。”
余温扯开一抹恶劣的笑容,扒开苟自在的手,碰的一下关上了门。
赶了一路,身上已经出汗,黏糊糊的,他立马进洗手间倒腾自己。
钟烁石到宿舍门口的时候便看见自己对床已经铺上了被子,卫生间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下一刻,他就看到一个男生赤着上身走了出来,下面一条白色的短裤。
对方一双手拿着一条毛巾粗鲁地擦拭着短发。
两人对视的那一刻,他的脸上氤氲着一层水汽,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眼清澈明亮,眼尾上挑,带着说不清的蛊惑。
余温也没想到新室友这时候进来,但他也不矫情。
只是……瞳孔中倒映的男人,格外眼熟,尤其是他鼻梁上架着的那副金丝眼镜。
扑面而来的禁欲气息。
他高中时期谈的两个女友,撑死不到三个月,都是因为这个男人。
虽是同班同学,但是这个人的存在感一直很低,沉默寡言,独来独往,眼神中总是透着一股子高傲慵懒。
但是这个人看起来一直是很高的B格。黑白校服能穿出高端,上课周公能考出年级第一。
一米九的高个子,天生的奶灰色头发,清贵的形象。
公开集会的时候,他仿佛是被打了聚光灯的那个。
余温交的那些女友,都是一些世家的千金。老头子说他这个人天生凉薄,再加上他天生体弱,老人家怕余家的香火就断在他这里,早早就给他安排桃花处处。
可惜吧,那些个姑娘来了几趟他的学校,对钟烁石惊鸿一瞥,心就跟着飘了。
女友A:“对不起,烁石是标准的霸总,他才是我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保温杯里泡枸杞,养生老年人余温:“……”
女友B:“不好意思,和烁石这个年级第一比起来,你就是个憨憨。”
忙于捉妖偶尔驱鬼,隐藏学霸余温:“……”
包括方才发消息的女生,什么公司破产估计也是借口。她来学校找他玩儿,总是带两份礼物,一份给自己,另一份则送给钟烁石。笑语晏晏地围着那个男人转,让他多多照顾自己的学业。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情侣的关系显得岌岌可危。
本以为上了大学,他总算可以摆脱那个男人。没曾想,他们考上了同一个大学,竟然还是二人寝舍友。
他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他们这是什么孽缘?!
余温摸了摸鼻头,套上T恤开始吹头。
钟烁石的眸色微微暗沉,喉结上下微微滑动。
空气中全是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对方的身材似乎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腰肢格外纤细。只是略微单薄了些,蝴蝶骨瞩目。
男人淡淡地笑开,平添了一份烟火气。
只可惜余温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全部注意都落在了手机屏幕上。
微信消息嘟嘟响起,看到内容,余温的眉头不由皱起。
“小鱼,这都安排了三个对象了,你说说,你什么时候才能稳住一段情侣关系?爷爷我就想着你能在大学毕业那年给你置办一场婚礼,好让我早点抱上孙子孙女。”
“我看你总是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你大学期间,余家那些钱就别想了,你自己去接点活养活自己。”
“别说爷爷心狠,我刚才就给你找了一笔买卖。云县发生一起严重的火灾,一个村子几乎都成为废墟。云县与你的大学路程极近,你且去一趟,做一做法事,超度那些个亡魂。事成之后,佣金自然会打到你的账上。”
“到时候在场的还有那么些玄门道友和政府人员,你要把你那性子收一收,不要再继续得罪人。”
……
余温啧了一声,颇有些不耐烦。
他独来独往惯了。对于这件事还是有些抵触的。
傍晚的时候,一辆黑色高端的车开进了校园,停在了宿舍楼下,从驾驶座下来一个黑衣的男人,笔挺的职业装,男人气质温润,只是身上有一点杀伐之气。
男人拿起手机拨了一个号码,并没有人接起,却听得有铃声响起,缓缓往这处而来。
入目是一个全身休闲的男孩,容貌看起来比较稚嫩,肤色白皙得过分,瞳孔是淡淡的棕色,略微有些卷卷的短发,给人的感觉就是随性洒脱。
男人微微蹙了蹙眉头。
作为县长的儿子,又是在公安局任职,他一直认为自己有识人的本事。
这个男孩当真有那样的本事,值得父亲让自己亲自来一趟接人吗?
但是他终究没有说太多,只是微微扯开一抹笑容。
余温坐在车的后座,身子轻轻靠在窗上,看着车窗外流动的景致。
“余大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罗烨。”
男人双手握着方向盘,从中央后视镜偷偷看向余温。
“这次发生灾情的是云县的村子。云县本就是多山地,那个村子也是建在山上,山上的路崎岖,自然村里的人和外界的接触也少。那场大火连续烧了一天一夜,所有的村人都没有幸免于难。”
“嗯~”
淡淡的鼻音,有点漫不经心。
余温的视线落在远处的山头上,那里团着厚厚的雾气,昏黄的月亮就挂在山头,莫名有些诡谲。
与目的地慢慢接近,远远就能见到闪烁的灯光,将山下都圈了起来。
有细细密密的雨花打在窗玻璃上,寒意透过点点缝隙钻进车里,罗烨觉得有些齿冷,打开了空调。
“白天还是热的,入了夜就渐渐转了凉。”罗烨瞧着余温那苍白的唇色,将自己的衬衫外套脱了下来,单手向后递去。
“余大师,我见你穿的有些单薄,把这件衬衫给穿上吧。”
“不用。”余温淡淡开口,手指慢慢掐诀,就有一点金光从指间窜起,慢慢扩散,车里的温度也开始回暖。
罗烨见到余温的这波操作,有些目瞪口呆。心里对这个少年也有了真正的敬畏。
“转凉不是因为天气所致,是受到了怨气的影响。”
余温的目光紧紧的落在月亮上。
咬破指间抹于双目之间,他目光中透着红光,瞳孔极具扩大。
山头确实是有东西的,看着像个女人,穿的像是古代的红衫,手中握着一柄红伞,足尖轻点,似乎是在跳着某一只舞蹈。
腰身能弯出一个夸张的弧度,跳跃之间也是轻灵好似清风。
倏尔之间,那个女人动作停了下来,她旋转过身子,就定定地朝着这处看来,似乎与余温的视线交错。
红伞收于身侧,眨眼,就失去了那个女人的踪迹。
余温的双眉不由蹙起……那个女人身上既没有妖气也没有鬼气,甚至能够注意到他的存在。
车子停在了山下,罗烨先从驾驶座上下来,打了伞才去开余温的车门,将人与雨帘隔绝开去。
山下已经聚集了一些人,除了警察等公职人员,还有一些身穿道袍的人。
余温的视线扫去,那些道士周围的灵力并不浓郁,看起来没有多少修为。对于这次的事件,应当是没有能力解决的。
市长和县长走到前面来,亲自接待余温,伸手致意。
“余大师,劳驾。”
市长面上是一派敬意。
他活了五十几年,又身处高位,对于玄门中的事也是略知一二。
这个余温在玄门中是有一定地位的。
只要你有实力,谁会在乎你的年纪。
可惜,总有那么几个拎不清的。
车外的人一直都有注意到这处的动静,那些身穿道袍的人,见着市长这样毕恭毕敬与余温交谈,未免有些发酸。
“看着这人的年纪还真是不大,修为上能有什么成就?”
“看他没有穿上道袍,估计不是哪个宗门的,市长你可不要被这个人骗了。”
“但凡是有大本事的人,都能瞬息千百里。我等再不济,也是步履矫健。不像这个少年,行走间似乎有些虚浮。”
“瞧着这个少年面白体虚,寿元不知几何。而道家之人由于修行,能够延年益寿。”
……
众人讨论的声音不断响起,对着余温都是怒目而视。
其中还有几个白须的老者,冷冷地从鼻子里哼出声来,表示对余温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