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接个电话。”
两个人正在吃饭的时候，宫仲栾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来电显示后，放下了手里的碗筷，跟程濑恩说了句抱歉，就走到了客厅的阳台上去接电话了。
非本意的，程濑恩也看见了来电的显示。
爸爸。
跟程家兄弟不同的是，宫仲栾很少和父亲打电话，更少跟哥哥打电话。家庭关系很疏远，很僵硬。
所以说营造和谐的家庭环境是制造良好原生家庭的前提啊。
看着打电话时依然有些局促和紧张的宫仲栾，程濑恩只能微微皱眉头，更发愁自己到底是跟什么样的人结婚这件事情了。
接完电话回来，宫仲栾似乎有点疲惫，脸色也不是很好，程濑恩无意去打听电话内容，说不定是什么商业机密，跟自己也说不上。
虽然法律上来说是事实婚姻，但说到底，社会关系上还只是生活在一个屋子下的同居者，有些线是不能逾越的。
“心情不是很好，挨骂了吗？”程濑恩想着要如何切入话题，但看着宫仲栾僵硬的面部表情，自己开口也没有什么底气。
宫仲栾抬头看了一眼自己，重新拿起碗筷，面色沉重，
那一瞬间，程濑恩觉得没什么好事。
“先吃饭吧，吃完饭我有事情要拜托你。”
拜托我？
程濑恩看着继续吃饭的宫仲栾，心里却打起鼓来了。
拜托我？什么事情？终于忍不住想要借助哥哥的力量了吗？所以要来拜托我什么的？
是又被董事会为难，所以想要干脆买下几个人的股份来巩固自己的位置吗？所以是需要借钱吗？
还是说是私人的问题？比如说在国外留学时犯下的错误？
连刷碗都不能好好冷静下来，程濑恩觉得自己现在好像也被传染成多疑病了。
“是私人的事情。”
沉默着，厨房里的洗碗机自己运作着，程濑恩的耳朵里响着各种家用电器的声音。
扫地机器人到点工作，洗碗机的噪音，冰箱中间的制冰机也滴滴作响，擦玻璃机器人也在待机，空调换气的声音。
“嗯。”
实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只能说一个语气词表示自己其实有在听。
局促，紧张。宫仲栾毫不掩饰自己此时心里的不安，程濑恩看着更是觉得忐忑。
“我父亲，知道我结婚的消息。虽然目前还是事实婚，同居的关系。但是，他说想见见你。”
嗯？
疑惑的偏了偏头，程濑恩有点没有明白这前后的逻辑关系。
“那就……见见吧，姑且来说。”
程濑恩轻轻的挠了挠耳后，抓了一下自己的脖子，希望自己的动作能镇定一些，却还不是很明白宫仲栾话里的意思。
“我希望，你可以演自由恋爱。”
“哈？”
“自由恋爱之后，我跟你求婚，你答应的。”
人类迷惑行为？
有大病？
看着程濑恩一脸的疑惑，宫仲栾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神情。
“我父亲他……比较保守……”小心翼翼的看着程濑恩的脸色。
“那你就……应该在最开始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自由恋爱，真的去求婚，然后结婚啊。”程濑恩摊开双手，对此表示不能理解。
这是什么操作？把我绑过来结婚，也没跟我商量要演什么夫夫情深啊。
“我喜欢你啊。”
入戏这么快的啊？
程濑恩盯着宫仲栾的脸。
隔着餐桌的距离，程濑恩有点恍惚。他觉得他应该是这样看过宫仲栾的脸，但确实又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时候。
至少不是上次去他公司吃瘪的时候。
那时候，自己的心情可能比现在要开心很多，快乐很多。
宫仲栾确实长得好看，那些传言都是真的。脸虽然有棱有角，整体线条却很柔和，看上去很有男人味，却不失柔和亲切。眼睛很大，鼻梁笔直挺拔，整张脸的立体感就这样拉起来，嘴唇微薄，淡淡的粉色，稍微有点不健康的样子。
盯着看了一会儿，程濑恩移开了视线，没有回答他。
默许了。
宫泽看上去比想象中要更健康。
程濑恩手里拎着鹿茸，特意穿了和宫仲栾那一身很搭的衣服，长长的黑色风衣，内搭着白色的针织毛衣，黑色的牛仔裤，穿着帆布鞋，很休闲的装备，很符合年龄。
拄着雕刻着复杂花纹的拐杖，宫泽从别墅的客厅走出来，到大门口迎接他们。
“爸，这是程濑恩，濑恩，这是我爸。”
“伯父好。”程濑恩微微鞠躬，看着这个面相和蔼的老人，心里却不安的打鼓。
来之前，程濑恩在网上搜集了很多宫泽的信息，年轻的时候下过干校，计划经济的时候也做过小干部，改革开放就下海经商了，已经是最先吃螃蟹的那群人了。自己父亲虽然没跟上第一波下海，晚了几年才跟上发家致富。网上的评价都是他对时机的把握多么准确，对公司的经营多么透彻，对两个儿子的培养多么精英。
“结婚还叫我伯父啊。”宫泽仰着头看着自己儿子，左手微微指了一下程濑恩，“你没教好啊，也是，我还没给改口费呢。”
说着，宫泽就从裤子的口袋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程濑恩见状连忙要拒绝，却被老人家有力的手抓着手腕，硬塞到手里去了。
“没多少钱，跟你哥给你的零花钱相比，怕是相形见绌。你就先收着。”宫泽拍了拍他的手，叫程濑恩安心收下，带着期待的目光盯着程濑恩。
宫仲栾微微侧目，低着头看着程濑恩的脸色。
脸上微红，程濑恩咬了咬下嘴唇，小心翼翼的开口，“爸。”
“什么？”
宫泽有心逗他，微微弯腰凑近到程濑恩嘴边，程濑恩微微闻到了宫泽身上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扭头看了一眼宫仲栾。
他正带着同样期待的目光盯着自己。
“爸！”
程濑恩大声的喊了出来，宫泽开心得合不拢嘴，不住的拍着程濑恩的手，笑着说好，拉着程濑恩往家里走，宫仲栾一眼看见父亲拉着程濑恩走，连忙从程濑恩手里接过了那一箱鹿茸，示意他尽管跟着走，陪父亲说说话。
稍微慢了两步，宫仲栾跟着走进家门，走廊的拐角，许久未见的人却出现了。
“哎呀，笑意收敛得也太快了吧。”
宫伯谦脸上带着挑衅的神色，语气也阴阳怪气的。
但宫仲栾并不想在今天跟他起争执，毕竟这是结婚之后第一次回家，意义不同，如果闹出什么不愉快，不仅会让父亲生气，站在濑恩的立场上，他也会很尴尬。
“怎么？不说话了？刚刚不是笑得很开心吗？”
宫仲栾盯着宫伯谦的脸，沉默了片刻，还是开口了。
“我回来了。”宫仲栾的视线向下，看着穿着拖鞋的宫伯谦，还是叫出了那个称呼，“哥。”
“我跟你爸也好久不见面了，他自从出国之后啊，我们就打电话联系了。”宫泽笑着说起从前的事情，拉着程濑恩的手就不肯放开。
老人家的手很干，些许的裂纹，带着沧桑的印记，是吃过苦的手。好在宫泽没有什么方言口音，程濑恩还能听得懂，就笑着跟着应和，听他讲一些自己也第一次听说的事情。
“我上次见你的时候，估计都有二十年了。”
嗯？
“那时候，你就这么高，跟着你哥哥，像个小跟屁虫一样，一会儿也不肯离开，又怕生，抱着你哥哥的腿也不肯撒手，逗你你也不笑。”宫泽讲起从前的事情滔滔不绝。
程濑恩倒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也只能跟着笑笑。
“濑铭现在也是独当一面了。真感慨啊，都长大了。你都研究生毕业，是大律师了！”宫泽还是露着安心幸福的笑容，拍着程濑恩的手。
“仲……仲栾不也是吗？是公司的总裁。生意上的事儿，我是不懂的，但是我哥说，仲栾做事很稳重。”
程濑恩难免要开口说两句关于宫仲栾的话，于是就开口说出来了。
“他啊。”宫泽脸上的笑意微微收敛，“仲栾是稳当，但是……有点软了，没什么硬手段。破不了局。不成气候，还得指着你哥哥多带他啊。就大一岁，也不知道是哪里出的问题，你哥哥就是比仲栾强出那么多。”
程濑恩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自己的哥哥和自己的丈夫，无论是向着谁都不合适。
宫仲栾迟了一步来到客厅，把鹿茸交给家里的佣人。
“爸，这是濑恩去挑的马鹿茸，您按着剂量吃就是了，对身体好的。”说着，把外套也递给了另一个佣人，走向了沙发。
宫泽答应的爽快，却也在责怪他们又花钱买东西。
“你哥上周才给我买的两箱鱼油，还有之前你出国出差的时候带来的人参，都吃不完了。”
程濑恩看着宫泽脸上的表情，微笑着没有开口。
“又不是急着吃怕过期的东西，您就慢慢吃，实在不行留着送客人也行。带去你打高尔夫的球友一起也行啊。”宫仲栾坐在靠近程濑恩一侧的沙发上。
宫伯谦就是这时候进来的，坐在宫仲栾坐着的沙发的扶手上，微微倾斜身子，手臂却用力的压了一下宫仲栾的肩膀，玩笑似的开口，“就是啊，爸。别难为仲栾和濑恩的一片孝心啊。”
程濑恩第一眼就看出了这个人对宫仲栾的不友善，脸上的表情也跟着一僵。
“啊，没做介绍呢。”宫伯谦起身的时候，宫仲栾的身体都跟着一抖，他从口袋里拿出名片夹，抽出一张递向程濑恩，“我是宫伯谦，波涛地产的总裁，仲栾的哥哥，也算你半个哥哥。”
装什么大辈儿呢……
程濑恩盯着宫伯谦那张带着些许得逞的狡猾笑容的脸，从宫泽手里抽出了左手，手指夹着名片，算作收下了，“程濑恩，没有名片。辉星集团的总裁程濑铭是我哥哥。”
“那以后可得多多合作啊。”宫伯谦盯着程濑恩那张略显稚气的脸，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毕竟我们波涛还是小公司，需要大公司多带带啊。”
程濑恩盯着宫伯谦略带自傲的脸，看了一眼表情僵硬的宫仲栾，心情也跟着不爽了起来。
“生意上的事情，我是一概不懂的，大哥要是有什么需要的，比起找我哥哥，找你弟弟似乎更方便一些吧。”
这小子还不好对付啊……宫伯谦微微咬了一下牙，脸上却还是露着友善的表情，“说的也是，不过我弟弟性格很柔，没什么推进力，公司的发展都有些停滞的前兆了。”
程濑恩仰着头看着宫伯谦，视线微微向下看向了宫仲栾。
宫仲栾只是低下头，没有和程濑恩对视。
“但我觉得，仲栾既然能得到那么多人，那么高的评价，定然是有他的过人之处的。毕竟公司经营上，不能按照年龄或者资历来论，能力强的人才能得到更高的位置，不是吗？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