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连绵不绝的狼啸,一眼看不到边的峰峦,它离月亮很近,封时一抬头,正好可以看到冷月悬挂在头上,因为被蒸腾的云雾遮挡,闪着斑驳的光影,一切的一切都让他感到了无限的熟悉和温暖。
季胜寒见他害羞,便朝封时挥了挥手,关上了门,背过身回到了别墅里。
看到他走了,封时才垂了垂伞面,舒展了一遍根系,找了个合适的姿势把自己好好的埋到坑里睡觉。
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走不到尽头的雪山,一身白衣披着红色大氅的男子背对着他,他的背影坚挺,身形颀长,红色的大氅宛如是苍茫雪山中的一点红梅,是整个雪山的唯一一抹颜色,他周身散发的气息像是凌冽的寒风,封时在雪山从不觉得冷,但追逐那个背影,却觉得冷的刺骨,连灵魂都泛着冷意,根系都蜷在了一起。
他仿佛在找什么,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走过连绵的山峦,封时的视线慢慢被风雪所隔,红色大氅慢慢隐入到一片雪白中,余下一串逐渐被冰雪所覆盖的浅浅的脚印。
封时在他身后追他追了一天,却仿佛离他越来越远,醒来的时候,浑身都没劲,仿佛是真的在雪地里跑了一天,他从雪里蹦出来,友好的敲了敲门,等了一会儿。
门吱呀一声来了,外面是穿着黑色西装的季胜寒,依封时现在的身高只能看到他的脚踝。
“呀,本君的王妃呢?”季胜寒轻笑着疑惑道。
封时:“……”
有被冒犯到的他有些生气,想给季胜寒一个教训,毕竟士可杀不可辱,他灵敏地蹦起来,一头就砸到了季胜寒硬邦邦的腹肌,把季胜寒撞的退后了一步。
别问,问就是脑阔疼。
封时就这么被弹了出去,被季胜寒一把接住,躺在季胜寒的手心里,用根系揉了揉脑袋才支棱着站起来,黑色的伞面清晰地可以看到有一小块凹了进去。
季胜寒心疼地摸了摸封时的伞面,轻轻的给他吹了口气。
一口魔息被封时用根系疯狂的打散,他显然误会了季胜寒的意思。
[不吃!!!说我矮道歉也没用。]
“疼不疼?”
封时听他这么问,有些迷惑他为什么这么问。
他跳下季胜寒的手心,在他面前化了形。
瘦弱的少年还穿着橙黄色的卫衣,他伸出戳了戳季胜寒的胸口,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什么疼不疼的,别想用你的魔息收买我,我今天不吃早餐。”
见他不像有事的样子,说话也理直气壮的,季胜寒便放心了,他勾唇,笑意逐渐溢了出来:“我只是问你疼不疼。”
“什么疼不疼?”
季胜寒揉了揉封时柔软的头发,检查他头上有没有红肿:“刚才你撞到我的腹肌,伞面凹下去一块,你没感觉吗?”
“……”
封时僵硬了一下,又砰一声变回原型,似乎没找到地方,茫然地用根系摸了摸自己的伞面,检查一番,直到摸到伞面顶子上的一处凹陷,他呆滞了片刻,便可怜兮兮的垂下伞面,整颗灵芝倒在地上,人事不省,宛如嗝屁了一般。
“没事,好看,只是更秃了而已。”季胜寒眼里闪过一丝狡黠。
[不想说话!]
“疼不疼?下次不能撞了知道吗?”
[谁让你说我矮!]
封时翻了个身,用原身实力拒绝。
见封时没有兴趣,季胜寒便把他捧起来,道:“带你去外面玩,去吗?”
封时顿时就来精神了,也没有闹别扭了,憋了一口气,憋的脸色通红,等到伞面涨了气一般嘣的一声弹回原来的样子才罢休。
目睹一切的季胜寒拍拍手老神在的夸耀,宛如封时神功盖世:“王妃居然还能胀气。”
封时淡定地化为原型,高冷回复:“走吧,出去玩。”
他牵住季胜寒的手急急地往外走,短短一夜,季胜寒已经让人把他的鞋码和衣服都准备齐全,封时套了一件卡其色的夹克外套,黑色的休闲裤,蹬了一双白色的帆布运动鞋,他脸被这一身衬的格外的白皙,宛如昨天雪山下的雪。
季胜寒牵着他出了门。
“最近你就一直跟着我,普通人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在外面变回原身的话会引起社会恐慌,不过你没事,抹除记忆的梦魇兽是魔界特有的,你是我的王妃,他们都是你的属下,所以你是特别的,觉得人形不舒服可以直接化形。”
封时好奇问道:“梦魇兽是?”
“控制梦境和记忆的魔兽,长得很恐怖,但性格很温顺,而且毛发旺盛,烧焦的毛毛一两天就能长好。”
封时:“……噢。”原来如此。
两人面前停了一辆黑色的布加迪威龙,等候的司机正是上辈子把封时吓个半死的五大三粗的壮汉,他一抬头,一双倒八眉,眸子里满是戾气,差点把封时吓回原型。
他腿一哆嗦,踉跄了一下,被季胜寒扶了一把。
季胜寒有些好笑,伸手扶住封时的腰:“啧,王妃是不是还不会走路,要不我背你?”
“不用,他是魔兽吗?”封时指了指面无表情开车的司机。
“是风狼王,因为被盗猎,死于非命,堕身血海,化为魔兽,脾气也硬,一身雪白的皮毛居然不让本君沾染半分。”季胜寒的语气里满是可惜,因为魔息会灼伤皮肤,季胜寒从不会强迫同族,还给相应的补贴,让他触碰的魔兽还挺多的。
但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这只风狼王一身雪白的皮毛,在阳光下显得霸气侧漏,
原来是这样,封时敛下心神,看着确实倒是挺霸气的,有股狼的睥睨劲儿,能拒绝季胜寒毁灭之手的魔兽,不愧是你。
知道了他的身份,封时便不怕了,开心地问季胜寒道:“我们去哪儿?”
“我工作的地方,国安魔族分局。”
魔族分局?
封时悄悄地记在了心里,想询问,又怕去了没有惊喜,便忍住了心里的十万个问题,跟着季胜寒去了。
车平稳地开过,封时有些饿了,他偷偷瞄了一眼假寐的季胜寒,见他的手垂在座位上,五指修长,腕骨凸出,手腕健壮有力,便悄悄的伸手,用自己的小拇指勾住季胜寒的小拇指,然后闭上眼,从季胜寒体内吸收魔息。
因为天地灵气的释放,司机眼里红瞳尽显,五大三粗的壮汉不断的吸着灵气,戴着鸭舌帽的头显出两只圆滚滚的尖耳朵,被帽子押着,倒是看不见。
忽然,季胜寒伸手抓住了封时的手。
做了坏事被抓包的封时心脏骤停一瞬,而后迅速地跳动起来。
“对不起,嗝,我吵醒你了。”他打了个饱嗝,下意识道歉。
季胜寒不知道他为什么道歉,抓住他的手,扣住,而后轻声道:“下次饿了,就这样,别只勾着我的小指头,我的其它四个指头会妒忌。”
默默听着的风狼王心里一阵反胃:“……呕。”
这绝对不是魔族那个动不动就把魔兽扔进血海的君王。
封时抿了抿唇,深深的吸了一口魔息,等到饱腹感上涌,彻底吃饱后才道:“我觉得让我吃饱是你的责任,你不能说我秃,也不能欺负我说我矮。”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眸里满是愤懑和认真,仿佛面前的人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大罪,丝毫没有意识到早晨那个号称不被魔息所蛊惑的是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这句话在前面的司机听来有什么含义。
魔君居然不让王妃吃饱,看不出来,王妃居然如狼似虎,魔君居然这么虚,风狼王闷声不吭地吃下一口大瓜。
季胜寒显然被他的话惊呆了,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是低低的笑意,也不反驳封时的话。
他轻轻颔首,声音愉悦至极:“好,下次一定喂饱你。”
国安分局很快就到了。
封时收敛了全身的灵气,默不作声地跟着季胜寒下了车。
才刚进去,封时就收到了一大部分的注目,不管是丰满的魅魔还是凶恶的魔兽亦或是堕落的魔族都朝他看了过来,周围的目光灼热的仿佛是一群饿鬼看到面前摆着的一盘鲜嫩可口的鸡腿,让封时想到了前世被人围在桌子前分食的场面。
他连忙躲在季胜寒的旁边,控制不住的天地灵气四处乱窜,几个站的离他稍微近一点的魔兽就露出了一双毛茸茸的耳朵,灰扑扑的,连眼神都蠢萌起来,显得有些可爱。
季胜寒血瞳一横,眼神仿佛利剑般一一扫过,冷漠道:“在本君的王妃面前了露出原身吓到王妃的血海七十二道雷刑是免不了的,不然就死。”
露出耳朵尖的魔兽连忙戴上帽子。
几个魅魔舔了舔唇,停住了想走过来的步伐,他们知道魔君什么都做的出来。
封时见他如此,周围的魔族逐渐弥漫了上了低气压,有些慌乱,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你也吓到我了,要不要把你也扔血海里去?”
所有国安的魔族众人:“!!!”
王妃威武!
居然能真的能触碰暴君还敢伸手拦住他。
季胜寒轻笑着挑眉,声音才含了一份冷意就把封时吓个半死:“你敢?”
封时被他的话激出了个寒颤,有些怂:“我不敢……”
魔息从季胜寒周身冒出,周围的魔族立刻离他一米远,封时顿时也没管这么多,连忙调动自身的灵气去吸收季胜寒溢出的魔息。
天地灵气逸散,周围的魔兽只觉得一阵舒服,仿佛是微风轻轻拂过他们的心,让他们想起没有死亡以前,被人爱抚,被人呵护的最柔软的记忆。
忽然,一只在办理开店证件的魔兽控制不住自己的本性,化为了原型,是一只火红色的小狐狸,一双红瞳一点也没有魔族的恶念,反而有些动物的纯真。
“唧唧。”
他轻轻的对着封时叫。
明明方才人形的时候他看封时的眼神还是不屑的,他大着胆子走到封时面前,用头蹭了蹭封时垂下的手。
求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