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腕上冷冰冰的手铐,祝子绵一时也无法确定,究竟是收容所好过一点,还是峦的家里好过一点。
但这是自己求来的,咬着牙也得忍。他只好安慰自己,对方收容一个来路不明的人,有些防范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心里委屈得很:我看上去很邪恶吗?明明人畜无害好不好。在贵族胶囊里,人人夸我善良可爱呢。
可惜,峦好像并不这么认为。
夜深了,两人即将入睡。峦把祝子绵手铐的另一端铐在了沙发旁的落地台灯上。
准确来讲,这不是个落地台灯。一根金属柱从地板支到屋顶,像是装修时直接焊死在水泥里。
在这金属柱上,如同植物主茎杆上长了两片叶子,长出来两个吊兰般的台灯。还挺有设计感的。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铐在这根金属柱上,祝子绵根本没有逃脱的可能。
“其实,你只要把门用钥匙锁上就好了啊。”祝子绵委屈巴巴地说,“我偷了你什么东西也跑不掉。”
峦不为所动,却用凌厉如刀锋的目光在祝子绵脸上划了一下,似乎反感祝子绵的话根本没有切中要害。
祝子绵倒在沙发上,被这目光的压迫感吓得瑟缩成团。他躲开这目光小声嘀咕:“而且,我肯定打不过你。你在怕什么?”
这是祝子绵的心里话。且不说他刚大病一场,就是身体的最佳状态下,他也觉得自己打不过峦。
峦长得是精致,却是那种没有易碎感的精致,反而有一种无坚不摧的韧性揉在里面,让人望而生畏。
祝子绵打心里觉得,像峦这样的奴隶,真没必要这么防着他。
可是峦没有改主意的意思,依然不说话,倒像是嫌祝子绵话多。
他不耐烦地瞥了祝子绵一眼,便转身上床熄了灯。举措与神情都在表达同一个意思:我懒得理你。
祝子绵于黑暗中没好气地扁扁嘴:我发誓,这是我见过的最无礼、最讨厌、最放肆的奴隶了。
不出所料,祝子绵这一夜睡得很不好。沙发不够长,一只手还不能动,几次浅睡着了,微微一个翻身就能被手腕上的勒疼弄醒。
反反复复折腾到快天亮,他才终于习惯了被束缚,睡到不醒人事。
峦起床后,冲他“喂”了两声,他没反应。峦解开他的手铐,他依然没反应。
峦在厨房忙了许久,做了松饼,热了牛奶,一直到吃完,祝子绵还是没有要醒的迹象。
峦站在沙发旁,纠结地看了祝子绵好一会儿,到底没有叫醒他。在餐桌上留下几块松饼,便独自离开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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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峦临时改了行程,推掉了公司里的一切工作安排。不为别的,只为捡回来的这个人有些麻烦。
原本,他以为就是举手之劳,等这人烧退了送回家就好。但烧失忆了?这让他觉得匪夷所思。他需要听听专家的意见。
驱车四十多公里,他来到了城区郊外的一处偏僻所在。
这里有一家名为海森生命科技的研究院,峦来这里找他的昔日同窗兼好友,如今赫赫有名的天才医学博士——苍。
不多时,一个身穿白色工作装,与峦差不多年纪,差不多身高,差不多身形的男人便向峦走了过来。
“嘿!峦。突然来找我是不是要给我个惊喜?”
苍说着,张开双臂向峦迎了过来,好像在等峦主动扑上来给个爱的抱抱。
然而,峦嫌弃地挪开视线,不但没扑上去,反而十分拒绝地后退了两步。
对此,苍的眼神里很是无所谓,不过却夸张地用五官表演着失望,“怎么?难道你不是来向我求婚的吗?”
峦呈出一脸懒得开玩笑的疲倦,平静的回应:“你自我感觉还能再好一些吗?”
苍耸耸肩,不以为然,在峦的身边踱起了步,“说起来,你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倒觉得我是你的最佳选择。至少,我会在乎你的感受。”
这句话不长不短,苍一边说,语气也在慢慢改变。变得越来越轻浮,越来越婉转,最终变成了带着浓浓欲望的挑逗。
“在乎你的感受”,这几个字听上去已经上不得台面。
此时的苍恰巧踱到了峦的身后,他贴上峦的后背,嘴唇几乎贴到峦的耳垂,语气越发蛊惑撩人:“要不要试试看?”
峦的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两下,苍的话好像在拔他心里的刺。
他顿觉失态,忙把微微攥紧的拳收进裤兜,迅速整理表情,又恢复出一脸懒于玩笑的倦意,好像对苍的挑逗已经习以为常,完全免疫。
“让你失望了,天才博士。”他淡淡地说,“我来是想打听一件事。关于失忆。”
话一落,苍原本想在峦的耳垂上咬一下的动作戛然而止,他神色变得不太自然,向后退出两步远。
这反应有些超出峦的意料。峦转过身看着苍,压抑着好奇,佯做漫不经心地问:“怎么了?你没有接触到过这种病例吗?”
苍的眼神晦暗不明,相较于峦的问题,他更好奇:峦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事。
但他没有反问峦。在这一点上,他和峦很像,面对意外的东西,有困惑的表现,却没什么求知欲。
稍稍顿了一会儿后,他带着若有若无的一点笑意,意味深长地说:“最高管理司的事情,作为良好市民的你,最好不要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