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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雎贺不咸不淡地瞥了这侍从一眼,这侍从顿时心虚地垂下脑袋,而他身旁站着的居影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站在一旁看笑话。

外面的大雨噼里啪啦往下砸,还有大风,门外的槐花被风吹得摇摇欲坠,看起来格外令人怜爱。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大雨,江雎贺觉得这屋子里的温度也低了不少,他今日来得急,穿的不多,来到这里更是连一杯热茶也没喝上。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刘氏面前,微微弯腰,道:“雎贺能力浅薄,不会管教下人,冲撞了母亲,是雎贺的错。”

刘氏没回江雎贺的话,反而是端起桌子上的热茶喝了一口。

“雎贺在此给母亲赔礼道歉了,至于绣花...”可还没等江雎贺说完,一直在他一旁不作声的居影突然开口打断了他。

居影并没走到江雎贺的身旁,反而是找了位置坐下,开口道:“这点绣工自然算不了什么,江雎贺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人,手指上的伤不妨事,忍忍就过去了。在居家不比在江家,总要分个长幼尊卑。”

“赔礼道歉不能只是嘴上说说,你觉得呢,江雎贺?”

二姨娘闻言翻了个白眼,这话谁说都可以,偏偏居影说不可以。居影这个不学无术、且不把礼仪规矩放在眼里的纨绔子弟也配说这些话?

众人有些可怜孤零零站在大厅中央的江雎贺,他手指受伤的事被居影轻而易举的掩盖了过去,居影不仅不为他说话,反而还要拉他后腿。

江雎贺一顿,扭头看向居影,却发现居影这会正端着杯子喝茶,小少爷修长的手指拿着精致的茶具,脖颈处的曲线流畅好看,喝茶的动作格外的赏心悦目。

小少爷娇生惯养,擦脸的帕子都要用京城里最贵最软的,他们这些人的伤痛苦累,居影才不会在乎吧?

江雎贺在来这之前就已经预料到了这些场面,只是他被前几日居影的态度迷了心,他想着居影虽然厌恶他,但到底也是个口硬心软的人,顶多是对自己不管不问。

想到这,江雎贺暗道自己真是天真,怎么会对居影生出期待,可心里对居影到底还是生出了些失望。

江雎贺没回答居影的话,反而是扭过头看向主母,他掀开衣服下摆,嘭的一声跪了下去,开口道:“雎贺管教下人不严,望母亲责罚。”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江雎贺的生存之道。

跪与不跪,对他而言其实并无多大的损失,只是此前他觉得不必要跪,因为可以糊弄过去,可眼下居影已经将话说到这个地步,江雎贺已经糊弄不过去。

倘若他再不跪,只能是给人添把柄,往后他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居影端着茶杯的手指一紧,喉结没意识地动了动,看着跪在大堂中央的江雎贺,一句话也没说。

刘氏满意地笑了笑,第一次对居影这么顺眼,她对江雎贺的印象不好不坏,只是因为居影,所以对江雎贺喜欢不起来,再加上江雎贺的态度,让她感受到自己主母的威严受到威胁。

只是看到江雎贺服软,她心里才舒服了些,控制欲得到了满足。江雎贺虽然是男人,但到了居家,不还是得听她的差遣?

可还没等刘氏开口,居影突然猛地起身,这小少爷向来阴晴不定,这会又不高兴了,他朝刘氏行了个礼,说:“母亲,我身子不舒服,先回去了。”

刘氏皱了皱眉头,开口:“可是才刚开始,你便要回去,这不合礼数。”

居影起身,直视这刘氏的眼睛,道:“无妨,出了什么事,直接让父亲找我便是。”他说完,就转身走了。

刘氏眼睁睁地看着居影的身消失在自己面前,手指都要将茶杯捏碎。居道对居影的溺爱到了荒唐的地步,怎么会在意这点小事,更别说让他责罚居影。可居影这么不给她面子,也太嚣张了点。

众人对这场面早就见怪不怪,刘氏居影两人早就不合,居影今日能来就已经出乎众人意料。

刘氏黑着脸收回视线,看着还跪在大堂中央的江雎贺,脑海里又浮现出居影的嚣张模样,冷笑一声,道:“如此,今日咱们就大惩小诫,雎贺是男子,想必身子骨比妇人强些,就罚你跪在大堂外,跪半个时辰。”

“至于多嘴的侍从,掌嘴百下,好让他牢牢记着,以后才不敢再犯。”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江雎贺实在可怜,但却没有一个人为他说话。

江雎贺先是开口应和刘氏,然后起身往门外走去。屋子外的雨下的大,已经在地上形成一层浅浅的水层,而且因为下雨,外面温度变得格外低。

他被冻的一颤,还是掀起下摆跪了下去。大雨很快打湿了江雎贺的衣服,他从小就不喜欢下雨,更不喜欢潮湿阴暗的天气,因为这样的天里,他总是生病。

可江雎贺又不能生病,他得照顾江流兮,江流兮太小,只有他这么一个哥哥,他答应杨氏要让流兮健健康康的长大。

除此之外,他还得活下去,不仅是活下去,还得是风风光光的活下去,母亲、杨氏这些无辜惨死的人都需要江雎贺,所以他不能生病,更不能软弱。

江雎贺身上的衣服紧紧地贴着皮肤,头发也湿成一撮一撮黏在脸颊上,这些都不要紧。只是身后刚刚愈合的伤口被雨一打,怕是又要复发,膝盖跪在冰凉的雨水里,眼下已经没有知觉。

大堂里的人三三两两离开,刘氏打着伞在江雎贺面前提点了两句,就吩咐让下人看着江雎贺必须跪满了半个时辰才可以走。

江雎贺头脑有些发昏,只能看着刘氏嘴巴一张一合,却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一抹朱红身影立在雨中,这人个子高,站的地方又偏僻,几乎没人看得到他。他静静地看着江雎贺,发现江雎贺的身子微微颤抖,他突然皱起眉头叹了口气。

汤言看到自家少爷这个样子不禁心生无奈,上前道:“少爷,咱上去扶一扶江主吧?”

居影低头瞅了他一眼,然后再度抬起眼睛看着江雎贺,嘴硬地说道:“管他作甚,是他非要嫁到这里来,受罪还不是活该。刘氏那样羞辱他,他竟然忍得下去。”

“可少爷,或许江主迫于压力,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偿所愿、事事顺心的。”汤言捏紧了伞柄,说道。

居影闻言没有反应,只是静静地看着。过了一会,待他看到江雎贺的身体一晃,似乎要倒下。他猛地迈开步子,可还没走到跟前,江雎贺又恢复了原先的样子,并没有倒下。

这小少爷忽地停住了脚步,身后的汤言差点撞他身上去。居影抿了抿嘴,道:“我倒要看看他能撑多久,这样的日子,今日只是开始。”

“身为男子去绣花,被刘氏罚跪,这样的事情以后还多着,他没有人护着,迟早会主动退出的。”

居影身后的汤言听到这一些话,轻笑着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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