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何!?”
“不不不不,我不!”
两道声音同时迸出,一个是来自林耀的,而另一个是猛地坐起身的季晓光说的。
前者脱口而出,其中夹杂着鄙夷和不可置信的冲动。
而后者的语气则是惊慌失措的推拒,缠着细布的脑袋摇摆的像拨浪鼓,万般的不情愿。
季晓光急的直冒冷汗,心想他到底怎么招着这瘟神了。
沈连庭原著里如何变态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要是天天被拴在沈连庭身边,指不定这阴晴不定的主儿怎么煎熬他呢。
“我不……”
季晓光对上那双轻挑冷峻的眉眼,下意识的嘘了声。
只见沈连庭正一手放在腰间,一手负于背后,正眯着眼睛看他,淡色的薄唇紧闭,一时间看不出什么表情。
季晓光吓晕了头,他居然当着沈连庭的面这般大呼小叫,连忙辩解推辞道。
“我……我撞到脑袋了,什么都不记得,什么也做不了……”
可话音未落,季晓光竟见沈连庭抬起两指探在他额前,神色微动。
片刻后沈连庭收回手指:“失忆了?”
见沈连庭半信半疑,季晓光忙答:“对对,我记不清什么的,我失忆了。”
只有装失忆,才能让沈连庭放过他;只有装失忆,才能不被旁人发现这幅壳子换了瓤儿;只有装失忆,他才能活命啊。
季晓光这辈子就是怕死,怕的要命!
他打算明天就逃下霄云山,不!就现在,立刻,马上!不然恐怕连个完整的尸首都没了。
“六殿下,你看这小子得了失魂症,当陪习弟子总归无用,不然在下现在就把他带走吧。”管事的忙说。
他看林耀的脸色极其难看,这可是云霄派近年最卓越年轻的弟子,向来心高气傲,哪曾想被一个打杂儿的丑八怪给比下去。
林耀此时正隐忍闷着发红的面颊,一双剑眉簇拥成一团。
沈连庭并未理会管事的与林耀,他敷衍的向后摆了摆手,但目光却定定的落在季晓光身上。
“他的额头是我失手弄伤导致失忆的,本王理应,负责。”
这“负责”两字,似在他口中滚动了两圈,才咬着字眼压低音量说出来。
季晓光闻言忽地抬眸与沈连庭对视,看到那双凤眸缱绻中带着清明,像是猛地被烫了一下,忙低下头来。
差一点就被美色所迷惑,季晓光暗骂自己没出息。他虽然是个直男,但沈连庭真的好帅啊,跟画儿一样!
沈连庭似乎真的不打算轻易放他离开,季晓光急的抓心挠肝,把希望都给予到那宽脸的中年管事上,赶紧把他带走。
“可这小子衣着样貌不端,一无所能,在下怕他笨手笨脚闹了六殿下。”
“沐浴换衣变好。”沈连庭并不在乎。
“可……他现在住的地方是下等弟子的同房,实在是不便……”
“我瞧东面还有一间暖阁,他就搬出来,住在这里。”
管事的还想辩驳,实在是季晓光各方面太不入眼。
霄云派上下万千修行者,那个不比这丑子强数百倍,若叫旁人听去皇子不要内门弟子,瞧上了一个洒扫的小童,岂不要被笑掉大牙。
“但……”
“够了!”沈连庭终是不悦的肃声,瞳子中显现杀意。
但却在下一刻重新垂下眼睫,掩去了目中的阴霾。
管事的并未发觉异样,见沈连庭怫然不悦,只得拱手带着不情不愿的林耀快速离开。
而沈连庭眼底的阴狠却被角度不同的季晓光尽收眼底,他吞咽一下打了个哆嗦。
艾玛,变态就是变态,要吓尿了......
待到门扉再次闭合,厢房内就只剩下季晓光和沈连庭两人。
“你......”
沈连庭缓慢的坐在雕花床沿上,对上季晓光那双畏惧胆怯的鹿眼,欲言又止了声。
他眉眼微动,踌躇着蠕动薄唇,尽量用柔和的语气道:“别怕,你莫要怕我。”
季晓光心想,不怕就怪了,帅哥我求求你放过我吧!
“你还记得你的名字吗?”沈连庭问。
此炮灰在原著里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在被沈连庭捡回去前各种污言秽语便是他的代名词。而后当做替身养在沈连庭身边,被换做的一直就是白月光方映清的名字。
但既然季晓光穿进了这具身体,就绝不会再让人欺负。况且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他想都没想的说道:“我叫季晓光。”
“季晓光?”沈连庭忽的轻笑,眼尾却带着几抹别样的惆怅。他低声默念几遍,抬起的瞳子里有流光:“这个名字很好,很好。”
“我乃宣国六皇子沈连庭,你因我伤头失忆,日后便......”说道此处沈连庭思忖片刻,才缓缓道:“日后食宿药材都由我负责,先把伤养好再说罢。”
季晓光听到这里都绝望了,但他还是想小小的挣扎一下。
“我,不用了不用了,我就是个打杂的,失忆了就失忆了,不劳烦......”
季晓光现在这张脸虽然是惨不忍睹,但声线却意外的好听,清如泉水的声音夹杂着软糯的颤音,不免惹人怜爱。
言之未尽,季晓光眼前猛然一阵天旋地转,缓神后竟发觉沈连庭一把将他投入怀中。沈连庭毫不在乎季晓光破烂污秽的衣衫和形同枯槁的头发,紧紧的把他紧固在自己的宽厚胸膛。
沈连庭的俊容埋在季晓光瘦弱的颈间,低沉的声音若有似无的打着颤:“记不住也好,也好......”
转而莫名悲悯的道:“对不起,晓光对不起......”
而季晓光只感到眼前一阵发昏,一股清冽的沉香气息把他团团包围,圈在身侧的臂腕好似把钳子勒着他,着实透不过气。
我靠靠靠,沈连庭居然在抱他,还要包他吃住和医药费,碰瓷都没这么上杆子的吧!不就是把他脑袋撞个包吗?沈连庭居然在给他道歉!
高冷邪魅大帅哥人设不太对啊!
撞到头的的不是我,而是他吧!
季晓光生怕沈连庭下一刻咬断他的脖子,身体僵硬的抖成筛糠。但还是被沈连庭千揉万搂的抱了好长时间,他不敢动他,真的不敢动啊!
好在沈连庭放开他后神色很快恢复如初,先是换来随行的御医再次为季晓光诊治,确定只是失忆其他并无大碍后,沈连庭便叫下人来给季晓光沐浴更衣。
留下一句“好生伺候。”后便离开了。
浴堂内宽大的浴桶摆在正中央,红木镶嵌贝壳的花卉四条屏后宫人鱼贯而出。
更衣、浸泡、花瓣,还有皂角香薰,季晓光被几人合力伺候的晕头转向。
有个小太监一直恭维季晓光,说他伺候六殿下这么久,季晓光是有史以来头一个入了六殿下眼的,从未有人受过此等殊荣,若日后发达别忘在六殿下跟前儿替他美言几句巴拉巴拉。
季晓光听了个末枝半截,心想这小太监真比澡堂里给他搓澡的大哥还能叨叨。
待到季晓光被耳边的唠叨吵得昏昏欲睡时,他终于被打扮的香喷喷闪亮亮的推到了沈连庭的面前。
“很好。”沈连庭的眼睛在季晓光身上来回扫了几圈,然后满意的附身摸他眼角,眼中带着笑意。
季晓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想帅哥你是不是眼瞎,我现在丑的自己都不想多看一眼,你看我的脸还能看出宝藏地图吗?
还有为什么总是摸我的眼睛,再多摸几下就要破皮了。
但沈连庭可不管那些,拉起季晓光的手把他带到八仙桌前坐下,足以容下十余人的八仙桌只有他们两人,上面摆着各色美味佳肴,色香味俱全,令人指尖大动。
“吃粥。”沈连庭将一碗荷叶粥推到季晓光眼前,又递给他一个汤匙。
炮灰的这副身体过于瘦削,季晓光不用想就知道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长得丑还好欺负,估计在霄云派没过过一天好日子。
季晓光端着碗筷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眼瞳在这一堆佳肴美馔间来回流连,肚子早就饿抽筋了,估计炮灰这两天滴水未进。但季晓光不敢吃啊,沈连庭居然请他吃饭,无缘无故的干什么对他这么好,季晓光心里油然升起一股不安。
“等一下。”正当季晓光内心挣扎时,沈连庭不知从哪摸出一颗褐色药丸,正用细油纸包裹。沈连庭亲自拨开递给季晓光。
季晓光的眼睛从药丸移到沈连庭平静如水的俊颜,又回到了这颗药丸上。
这是要干什么?吃过断头饭要把他赐死吗?
沈连庭说:“晓光,吃糖。”并且季晓光不接,他就这样抬手举着,动作不容置疑。
季晓光咬咬牙还是吃了,心想反正现在他也逃不了,被毒死总比被抓回来砍死的好。
蜜糖含在嘴里入口即化,丝丝甜味入侵心脾。季晓光眉头舒展,感到一股暖流在身体里流连,就连额头的钝痛感都减轻了。
他小心翼翼的瞄了沈连庭一眼,好像给他的东西不是药也不是毒,真的是糖啊。
沈连庭勾起嘴角,伸手触摸他的眼角,声音魅惑道:“好吃吗?”
季晓光缩起脖子点了点头,好吃是好吃,但就算是沈连庭给他粑粑,他也要说好吃啊。
然后,沈连庭把一袋蜜糖全都塞给季晓光:“喜欢就吃吧,还有很多。”他磁性的声音微微上扬,眼神好像一匹要等待奖励的孤狼。
“谢,谢谢。”季晓光看着手里翡玉绸缎的锦袋,心中呐喊他肯定是撞坏脑袋了。他书穿的不是原著吧?是ooc同人文吧?
眼前这个人是谁都不可能是沈连庭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