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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崔氏有藏酒崔耕缓缓抬头正要应对,初九早已破口大骂:“呸,你个吃人饭不拉人屎,蛇蝎心肠臭不要脸的坏女人……”

”放肆,你这个卑贱的家奴!“

马车上刚才还笑意盈盈的女人好像被人踩了尾巴,瞬间暴怒。

仇人相见,自然分外眼红。

怪不得初九会破口大骂,马车中坐得并非别人,正是隐忍崔府数年,巧取豪夺窃占了崔耕家业的三娘——梅姬。

崔耕的这位便宜小妈姓梅,自幼便被卖到泉州城中的一处私营舞坊中,后被崔耕那个好色的父亲给赎买回清源县纳了妾侍。

他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伪装了多年的女人。

在他印象里,三娘梅姬一向安静本分,妆容素雅,在府中屡屡受着自己那位好斗二娘的欺负。而眼前的梅姬却是浓妆艳抹,眉目间跳脱着一股子跋扈阴鹜之色。与之前的形象,早已天差地别。

”我就骂,我就骂,骂死你个坏女人!你这个忘恩负义,蛇蝎心肠,谋夺我家公子产业的坏女人,我诅咒你们这对狗男女不得好死!“

初九牙尖嘴利,不管不顾,跳脚大骂起来。

崔耕也没阻拦,反正初九这小子骂起脏话来,自己听着还挺解气。

不过他本以为梅姬会气得下来马车,撕打理论一番,谁知这女人突然冷静了下来,也不再看初九一眼,而是冲着崔耕嗤笑一声:”二郎,崔氏家业记名在本夫人名下的白纸黑字上可是有你印鉴的,而且还有县衙宋户曹大人亲自公证画押,这说破大天去,本夫人也是有律法可依的。你可要好好管教管教你这小厮,省得他这张嘴替你招来祸事。“

崔耕唔了一声,伸手示意初九不要再吱声,而是冲梅姬拱拱手:”是啊,倒是要恭喜您了,多年妾室终转正,不易啊!只可惜……“

梅姬稍稍一愣,脱口问道:”可惜什么?“

崔耕抬眼透过车窗看了看马车里头,抿嘴笑道:”可惜你在我家中隐忍这么些年,让你那表兄方铭也做了这么多年的绿毛乌龟。不知道你俩晚上同榻共眠的时候,他这个绿毛乌龟心里是什么滋味儿啊?“

言下之意,梅姬被崔耕他爹纳入府中这些年,方铭就硬生生地头顶了多年的青青草原。

梅姬听罢神色瞬变,马车里猛地爆起一声怒:”崔耕,老子跟你拼了!“

果然,正如崔耕猜测,方铭就在里面!

这世上,无论富贵贫穷,又有哪个男人愿意做绿毛乌龟?

马车里面一阵嘈杂,方铭作势就要下来,却被梅姬阻拦住,宽慰道:”表兄又何必跟一个丧家之犬计较?他这是故意想激怒咱们。别忘了,崔家几代人经营的酒坊和良田如今都落在咱们手中,他连祖宗留下来的祖宅都没守住。该生气的是他,而不是咱们。以后啊,就让这丧家小儿眼巴巴地看着咱们继续经营酒坊过好日子吧!“

劝慰住暴怒的方铭之后,梅姬又探出脑袋来,冷笑道:”崔二郎,你也无需在这儿逞口舌之利,你要真有本事,就不会丢了家业,让你祖宗蒙羞了。唉,看在曾经一场母子的份儿上,你晚些时候让你这卑贱的小厮来崔府,哦不,来我们方府取上几吊钱傍身吧,省得流落街头连处遮风挡雨的地方都没有。“

梅姬以牙还牙丝毫不让,刻意羞辱着崔耕。

谁知崔耕拍了拍初九肩膀上扛着的钱袋子,一副不急不恼没心没肺的样子,说道:“那倒不用,崔家的一切都暂且寄存在你那儿吧,过些日子我自会取回。”

“扑哧~”梅姬不由好笑道:“这可能吗?崔二郎,你这是还没睡醒还是怎么着?”

“醒着呢,从来没有像如今这般清醒呢。”

崔耕竖起两根指头,笑道:“梅姬啊,我跟你打个赌,两个月内,我必取回崔氏产业!”

“哈哈哈哈……”

梅姬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崔耕,恣意大笑道:“崔二郎,我看你是疯了。好吧,本夫人便和你疯一回,你若两个月内能从我们手中取回产业,哈哈,我们夫妇任你处置!”

“好,一言为定!”

崔耕好像真的没心没肺一般,竟然认真地和谋夺他家产的这对狗男女打起赌来。

言罢,他轻轻招呼起初九,悠然自得地离去。

看着他信步远去的背影,梅姬居然有些怔怔,这个她一直都看不起的败家子,居然也有她看不透的一天。

马车里,响起方铭不满地声音:“夫人,你怎么好端端跟他打起赌来?万一……”

“没有万一!”

梅姬回过神来,肯定地说道:“崔二郎是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一个挥霍祖业的败家子,能成什么气候?两个月从你我手中取回产业?不是他疯了,就是我们听错了!”

方铭闻言,略微点了点头,道:“也对,谅他一个丧家小儿,还能翻起什么大浪来不成?我们下车进巷吧,约了捉钱令史吴公义谈买卖,可不兴迟到。”

梅姬嗯了一声,收回远望崔耕背影的眼神,在方铭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

……

……

崔耕和初九在街边随便找了一个胡饼店,解决了午饭之后便去了一家牙侩。

牙侩,在古代专为买卖双方说和的中间人,到了宋朝又叫牙行。至于到了后世,又称中介。

在牙侩的介绍下,崔耕很快便在清源县城南的周溪坊租了一处住所。

在唐时,州府县城的城邑被划分为若干个区域,简称坊,通后世的里巷。在州县城中称为坊,城外郊区称为村。

周溪坊因坊中有一条小溪名为周溪而得名,居于周溪坊多为清源县城南的贫民百姓,鲜有富贵之家和书香门第。

因此崔耕在周溪坊租住的这处院子虽大足有六间空房的大杂院,但租金却是便宜,每月只需三吊大钱。

租住好了杂院,崔耕又请牙侩在周溪坊中临时雇佣了两个坊民帮忙清扫了一下院子后,这才让初九通知老管家茂伯,将二娘从郊外民户家接回。

这下,才算是重新有了一个遮风挡雨的住所。

当小厮初九领着茂伯和二娘来到新家时,崔耕已经请牙侩帮忙买来了如棉被柴米油盐等所需的生活用品。

二娘并未在院中打量,而是直奔崔耕的屋中,当着崔耕的面二话不说掩面大哭起来:“二郎啊,你可要为二娘作主啊,梅姬那个小蹄子把我轰出了家门不说,还扣下了我平日穿戴的首饰衣裳,就连我这些年攒的私房细软统统都扣下了。呜呜,二郎啊,二娘现在可是一穷二白了!”

“呃……”

崔耕细细瞅了一眼,平日里穿金戴银最爱显摆的二娘,今天却是穿着粗布麻衣,就连一根像样的银簪都没有,简单地用一根树枝将头发盘起。这副惨兮兮的模样,硬生生将三十出头颇有姿色的二妈给逼成了乡下的逃难农妇。

他一时间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才好了,这个便宜二妈的性子他太了解了,视财如命争锋好斗。梅姬占了她的金银首饰扣下了她的私房细软,比要了她的命还要厉害。

他只得抓住要害安慰道:“二娘,你放心,最多不出两个月,我一定会把你的那些首饰细软原封不动地夺回来!”

“咦!咋夺?”

果然,二娘立马止住了哭啼,泪眼婆娑地抬头看着崔耕。

这时,初九和茂伯也相继进了屋,纷纷问道:“公子,你可是有办法夺回产业了?”

崔耕示意几人先坐下,然后从桌子上拿起几张刚才伏案涂写的纸张递给茂伯,说道:“茂伯,你在清源县中人头熟,麻烦你按着这张纸上面写得物什,统统替我采购回来。”

“这蒸锅倒是跟咱们酒坊用的不一样?估计要找铁匠铺订造了。唔?还要买些高粱米?”

茂伯接过纸张粗粗翻看了一眼,颇为诧异地看着崔耕,道:“二郎,我看你这纸上所画所写的物什,估摸是用来酿新酒的器具。莫非你是想造酒来着?老奴可要提醒你,无论是咱们崔家,各家酒坊酿米酒都不用高粱,你莫非写错了?”

崔耕微微摇头,道:“没写错。我准备用另外一个法子来造新酒。到时候新酒出来,茂伯便知晓。”

茂伯哦了一声,心里更加奇疑,平日里二郎连酒坊都不肯多待片刻,怎么会懂得其他酿酒法门?

这时,二娘郁闷地说道:“二郎啊,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好法子,原来就是这个啊?就算酿出酒来又能怎样?就能击垮梅姬那只浪蹄子,夺回家业了?咱家的酿酒好师傅统统都在那对狗男女的酒坊里,你这新酒能行吗?”

崔耕抿嘴笑道:“二娘,我这新酒不同于往日清源各家酒坊出的米酒,一旦推出,呵呵,我相信一个月之后,清源县中再无酒肆会用他们酒坊的酒!到时候,他们没了酒坊的进项,还愁找不到办法夺回家业?”

二娘听后瞪大了眼珠子,将信将疑道:“真的假的?你哪里来的酒方?”

“祖宗托梦!”

“切,老娘二十岁就跟了你爹,也没听他说过你们家祖宗还有什么了不起的酿酒新方子。你就编吧!”

崔耕没有再理会二娘,转头冲初九吩咐道:“小九儿,回头给你一贯钱,你拿着这些钱去城里帮我雇佣一些泼皮混混和街边孩童,让在城中散布一首歌谣,而且是每天不间断,直到咱们新酒出来为止。”

初九虽面有怪色,不知道公子又想干嘛。不过他还是嗯了一声,问道:“什么歌谣?”

崔耕略微思索了一番,随后念道:“清源有崔氏,偶得神仙酿,木兰溪畔藏,泽被后世孙!”

木兰溪是贯穿清源县和莆田县的主要河流,是清源县人的母亲河。

歌谣是崔耕现场胡编的,大体意思是说,清源崔氏的祖先曾经在木兰溪畔得到了神仙酿的酒,为保后代子孙家道中落,将这批神仙酿藏了起来。一旦家道中落,子孙便可以起出那批神仙酿的酒来重启家业。

“啊?”

这么浅显直白的歌谣,谁都听得懂,初九将嘴巴张得大大,一时间不知道公子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了。

茂伯也是一阵迷糊,还是二娘没有按捺住好奇心,追问道:“二郎,崔家哪有什么藏酒?你这使得什么幺蛾子?”

“嗯…怎么说哩…”

崔耕正思量着该如何说,思绪再次回到了那三个月昏睡的荒唐大梦里。

倏地,梦中记得的一个词儿油然浮上心头,脱口回道:“姑且就称之为…售前炒作吧!”

数日后,午饭的光景,正是街边坊内的食肆酒肆最繁忙的时候。

清源县城东,迎春坊,徐记酒肆。

大唐物华民丰,故仅限酒曲而不禁酒。

酒曲是酿酒的原料,一向由当地官府督办。所以清源县中,酿酒的酒坊就少数几家。

就算崔家的崔氏酿酒坊,每年酿造的酒量都是有数的。

也正因为大唐限酒曲而不对民禁酒。所以,大唐州县城中的各个民坊中都有私人开设的酒肆,便于坊民沽酒饮用。

如果将酒坊比作酒厂的话,这些坊巷的酒肆更类似于酒厂的分销商。

自打贞观年间起,徐记酒肆便在迎春坊开业至今,传到徐仁德手中已经是第三代了。

徐仁德现年四十有八,接手家业酒肆已有十年,在迎春坊中一向买卖通运。不过自从半年前迎春坊中又冒出一家王家酒肆之后,徐记酒肆便被分流了一半的酒客。尤其是一个月前,王家酒肆又玩起了价格战,直接让徐记酒肆门可雀罗。除了一些平日的零星老主顾外,迎春坊中的坊民几乎都跑到王家酒肆沽酒了。

这让徐仁德着急上火,一夜间白了头发。

他也想过对策,找过向他一直供酒的崔氏酒坊,商量将酒价降些下来挽回一些客人,可是奈何他崔氏酒坊自从换了新主人之后,强势到没边,半点商量的余地都不给他。

徐仁德倚靠在酒肆门口,看着曾经的主顾们纷纷跑到王家酒肆去沽酒,不由暗中悔恨:”徐记酒肆恐怕要葬送在我这个不肖子孙的手上了。唉,造孽啊!”

一声轻叹,饱含了徐掌柜无限的心酸和不舍。

“掌柜的,这也怨不得你,”伙计二德子看着掌柜满脸憔悴的模样,不落忍地宽慰道:“我听说崔二郎被崔家三夫人伙同账房管事篡了家业,那对狗男女可没崔家二郎好说话呢。”

三娘梅姬和账房管事用瞒天过海之计,光明正大地篡夺了崔耕的家业,这在清源县坊间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儿,八卦精神不分年代。

徐掌柜俨然早就听过了这个八卦,脸上没有半点的意外,心情不佳地瞪了一眼二德子,哼道:“就你话多,干你的活吧!”

二德子平白挨了顿训,哦了一声,悻然转身干活去,边走边嘟囔着:“外头都传崔家有藏酒,都是神仙酿,哼,崔二郎迟早会收拾这对丧天良的狗男女!”

“咦?你等会儿!”

徐仁德猛地回头,皱眉问道:“什么崔家有藏酒,都是神仙酿?啥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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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崔氏有藏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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