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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许清都掐好了时间,从看守所到律所需要半小时,半小时后就是下班的时间,他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回新家一趟看看,顺便监督一下苏唐有没有好好的把他的行李放到新家。

哪怕是流落街头的富二代也是富二代,他晚上睡觉的床单一定要拿出来晒一下,不然他会觉得浑身发痒。

苏唐知道他的这个毛病,嘲笑他是豌豆王子,许清自己反倒理直气壮。

豌豆王子怎么了,他这叫天生富贵命。

许清发了个信息给苏唐,想叫他帮自己晒个被子,没想到苏唐直接发了个语音,抱怨太累,不干。

周蔚闻音抬头,透过后视镜看了许清一眼。

“帮我搬家的朋友。”许清解释道。

“同居人?”

“不是不是,就是很好的一个朋友。”许清按住对话框里的语音键,“帮帮我,等会儿我回去了就请你吃饭!”

信息回完,一抬头,发现周蔚的方向盘一转,转到了与市区完全相反的路上。

许清扒着两个驾驶座的位置,将头搁在了中间,震惊地看着周蔚:“周律师,你是不是开错道了?!”

“你这一惊一乍的毛病可以改改了。”周蔚瞥了许清一眼,“我们去刘家村。”

许清看了一眼时间,倒吸一口气。

工作第一天就要加班,许清只想掐死坐在这个驾驶座上的男人。

“都快六点还要去乡下啊,村民们应该都要睡觉了吧……”许清讪讪道。

“天都没黑就睡觉?就算是山顶洞人时期也不至于吧。”趁着等红灯的时候,周蔚一副很吃惊的样子回头:“你是想下班吗?难不成你认为律师都是按点下班的?”

“怎么会!我怎么……!”许清陡然提高了嗓门,整个人欲哭无泪,一张笑脸比哭还难看,他今天冒的刺头太多了,真怕再冒尖真的就要卷铺盖走人了。

“周律师怎么会这么想,我就是觉得,觉得……”许清冷汗直冒,终于憋出了一句,“我这不是是觉得周律师开车太辛苦了嘛……”

“不辛苦。”周蔚礼貌微笑,“都是工作,应该的。”

许清:“……”

其实周蔚会去刘家村,许清算是意料之中。

国内的法律体系是成文法,和港剧里律师顶着一头白色卷毛拼命的煽情博同情不一样,像刘山这种情况,除了受害人的谅解书,其余的任何说词在法庭上都是多此一举。

手指抚摸在卷宗的厚牛皮纸上,许清突然对周蔚有了兴趣——当年法大公认最有前途的学长面对公诉人的刁难时,会做出怎么样的反驳?

刘家村远离市区,道路修缮不完整,道路颠簸不停,晃得许清脑壳子嗡嗡响。

冬天的晚上来得格外的早,炽亮的远光灯照向前方,为车的前行道路投下一片入眼的明亮,灰尘簌簌地飘忽在空气中,许清明显感觉到车开始摇摇晃晃地爬山路,眼看胃里开party,许清干脆闭上眼开始假寐。

凭良心说,周蔚的开车技术和他的长相一样优秀,可奈何许清娇气,刚进了村口,胃里就翻江倒海起来,还没等车停稳,就冲下了车,“哗啦啦”地吐了一地的尘土飞扬。

周蔚走过来,递来一方手帕。

“多谢。”许清话音刚落,又是一轮翻江倒海。

周蔚看着对方,无声地从口袋里拿出烟盒,往手上倒了一根细烟。

许清擦擦嘴,看着周蔚,后者倚在车上,一身笔挺整洁的西服,纤长的手指夹着烟身,缥缈的烟圈环绕在他的四周,依旧是风吹不动的精英感。

然而老烟枪都不用再看第二眼,就知道周蔚是个新手。

“没抽过烟?”许清靠在车上,斜睨着周蔚。

“尼古丁损害大脑健康,这是给你准备的,吸一口会舒服点。”周蔚将烟递过去。

许清:“……”

周蔚就是有这样的能耐,一句话能将一切好意化为乌有。

许清胃里在开party,实在不想和他计较,拿过来就猛吸了一口,错位的五脏庙收到尼古丁的安抚,的确宁静了不少。

刘家村远离市区,村落还保持着古朴的模样,因为背靠龙兰市的山,如果不是自驾,普通的大巴都很难开进来,相比别的积极推进“现代化”改革的乡镇,刘家村无论是环境还是民风,都显得过于守旧和封闭。

暗蓝的天空垂着几颗零散的星,晚风吹过,高耸原始的树木发出“哗哗”的声音,空气里都是大自然的味道。

许清打量四周,刘家村的村民住的稀稀拉拉,普遍都是农村自建的红砖瓦房,两人碰巧赶在了晚饭时间,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飘起了做完饭的白烟。画面一派的悠然闲静。

周蔚对刘家村的路显得十分熟络,许清想到他与刘山洽谈的样子,也不算意外。

久居城市的人总是容易对乡村生活产生向往,许清忍不住拿手机对准烟囱拍了几张,没想到倒退找角度的时候踩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许清一回头,对上了一对漆黑的小圆眼——是一只杂色的小土狗。

“fuck!”许清倒吸一口气,显些将自己跌了个趔趄。

天知道他许清什么都不怕,唯独怕狗,尤其还是这种灰不溜秋的小土狗!

小土狗显然没有饶他的打算,圆眼一瞪,喉咙里发出警告的叫声。

“卧槽,苏唐救我!”许清下意识地喊出了苏唐的名字,村里道路窄直,两边种满了水稻,眼见小土狗要追了上来,许清心中一慌,一脚踩空了路,眼见就要在水稻地里摔个狗吃屎,手臂却被人猛地一拉。

猝不及防的,他被周蔚揽在了怀里。

“苏唐是谁?你女朋友?”冷冽的声音自上方传来。

许清迟疑了一下,强迫自己清醒一点,思考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己刚刚脱口而出了苏唐的名字,他“啊”了一声:“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吧,小的时候总是替我赶狗,所以我看见狗就会想起他。”

扑鼻而来的男士香水气息像是一针强效镇定剂打在了他的静脉里,许清嗅了嗅鼻子,甚至能闻见对方手上残存的烟草味。

这是许清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揽在怀里,藏在胸腔里的心跳说不清是因为周蔚还是因为惊吓而变得剧烈。

就像他人生第一次吃槟榔一样,辣口的清甜让整个人都醍醐灌顶,却又在几秒后迅速回甘。

许清下意识地一抬头,显些撞到了周蔚的下巴。

原来这个人这么高的。

“巧克力!你又乱咬人!”

稚嫩的童声从身后响起,许清猛地推开了周蔚,自动与眼前人隔开了一米远。身后的人家跑出一个留着童花头的小女孩,小女孩皮肤黝黑,脸颊上有着讨喜的高原红,一见到了周蔚,就冲了上来抱住了周蔚,声音娇甜:“周叔叔!”

许清惊魂未定。

童花头小女孩就是刘山的独生女小敏,临近饭点,她本来正准备去井边打水洗菜做饭,没想到碰到了周蔚和许清。

屋内还有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妇人,女人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红袄,一张胖嘟嘟的脸面容和善,双腿内八地坐在板凳上,两只手亲热地搂着小敏。

女人是个哑巴,只会“呜呜啊啊”地比划着手势,小敏与她关系亲昵,许清猜测女人就是杨梅。

许清蜷着两条腿,坐在刘家吱呀响的小板凳上,脚边的“巧克力”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仿佛看守罪犯的狱警。

“对不起啊,叔叔,巧克力以前不是这样的。”小敏怀着歉意要倒水给许清。

小小的手努力地抱着掉漆的大水壶,本就带着高原红的脸因为使不上力气而憋得通红,杨梅见状,主动拿过水壶,给许清倒了杯水。

许清抿了一口,忍不住看向周蔚。

不比他颤颤巍巍的模样,周蔚两条长腿收放自如,仿佛在自己家一样,没有半点的不适应。

许清被小土狗盯得冷不防打了个寒颤:“这狗怎么能叫巧克力呢?他哪里长得像巧克力了?”

看着地上黄不黄,灰不灰的狗,许清愈发欲哭无泪,开始狗身攻击,“长得和坨便便一样。”

“叔叔你别这么说,巧克力听到也会伤心的。”小敏嗔怪地看了许清一眼,蹲下来捂住巧克力的耳朵,“它叫巧克力,是因为它很甜,和巧克力一样甜。”

许清默默腹诽,他不爱吃巧克力,也没觉得这条小土狗很甜。

“小敏,奶奶呢?又去地里干活了?”周蔚转移话题,和声问小敏。

小敏乖巧地点头,随后炫耀似的抱住周蔚的手臂,大大的眼睛认真地看着周蔚:“周叔叔,我什么时候能见到爸爸啊?为什么他们都说我爸爸做错了事情,是个坏人,你能不能替我告诉他,我最近都有在认真吃药哦。”

听到小敏的爸爸,杨梅抱着小敏,又开始“呜呜啊啊”。

“不要再说话了,他们听不懂。”小敏嗔怪地看了杨梅一眼,转头和周蔚道,不知怎的,许清在一旁看着,总觉得这孩子眼里竟有些急切的意味。

“周叔叔,你今天也是来找李阿姨要东西的吗?”小敏扭头问周蔚。

周蔚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起身要走,“你按时吃药,在家记得听长辈的话。”

因为有巧克力,许清在刘家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一听周蔚要离开,许清立马从椅子上弹跳了起来,结果巧克力也立马从地上弹了起来。

许清脚跟一软,显些又坐了回去。

“起来吧,走我身后。”周蔚伸手,让许清拉住自己,许清不客气,躲在周蔚的身后冲巧克力吐了口舌头。

许清捏着周蔚的衣角,衣服的面料一紧,对方的好身材便笼统地显现了出来,周蔚的身材太好,要细腿长,身上还有淡淡皂味清香,许清本来不好意思靠得太近,偏偏巧克力有穷追不舍的架势,许清眼一闭,撞上了周蔚的背。

“害怕么?”走在前面的人侧首,轻声问。

“还行……”

其实心里怕得要死。

“可以再近一点,巧克力不会咬我。”

周蔚故意停下了脚步,认真地微微抬起双臂看着许清,给许清一个环住自己的机会。

许清一愣,因为拥抱而残留的热感再度烧起,这次直接烧到了脸上。他别扭且快步地绕过周蔚,低低地说了句:“谁怕狗,老子才不怕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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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老子才不怕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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