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别藏了,下山也没用的,没人会帮你的。”
几个身着蓝衣的少年在林中讥笑着,时不时呼喊着他们的师弟,但看样子,一点都不像平常朋友间的嬉闹。
忽然,远处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方才喊的最起劲的蓝衣弟子走在人群最前面,用手势给旁边的人暗示方向,让他们先过去,自己反而不紧不慢地走在了人群最后。
“这里可没人啊,你可真是会选地方啊,哈哈哈哈哈哈。”
树影婆娑,花草繁茂,偌大的林子寂静极了,只听得到此人肆意妄为的笑声。但是他们并不怕自己的听觉受到影响,毕竟是修仙之人,自己的五感想闭可闭,若是想放大也是不在话下。
在他们来到那片后湖后,看到了干燥发黄的地上却有几串深色脚印,脚印的走向不定,似是此印的主人不知往何处去,慌张混乱中造成的。
看到这些脚印的弟子们笑的更加猖狂,直接朝着一个方向走去,信心满满,自认为很快就能找到他们口中的师弟。
那群人跟着细微的声音一直前进,走到一处,却再也没了动静,刚想用术法增强自己的感知,还没等到他们施展开,大小不一的碎石便从空中扔了过来。
原来是少年上了树,站在高高的枝头反击着,银牙紧咬,却怎么都咽不下心中的不甘和愤恨。
单昀寒目睹着这一切,抓破脑袋都想不起这段过去,不经意怀疑:这真的是他的记忆吗?
然而,少年的攻击怎么像是以卵击石,石块还没打到那些人身上便化作了灰尘,反而激怒了对方。
“叫你师弟那是看得起你,你还真当自己是我们师弟了?”领头的弟子表情不屑,言语还带着嘲讽。但他说完并没有反击,一脸玩味。
“就他?师弟?也就阿訄还这样叫他,你看看这白眼狼,我们对他这么好,他就拿石头扔我们。”旁边的弟子开始帮腔,毕竟讨好掌门的宝贝儿子对自己也是大有益处的。
“别跟他废话了,这小崽子今天都敢还手了,明天就会像他师父那样,伙同魔族,杀害同门吧!”
师父?
到底是谁?怎么都没有一点印象?
“他哪有他师父那么厉害啊?虽然他师父一介女流之辈,但起码有灵力啊,你们看看这家伙,有一点灵力吗?掌门真是心慈,不仅养这些废物,还收到自己门下了。”
说话的弟子没有激怒不敢轻举妄动的少年,反而刺激到了为首的公孙訄。只见他倏地运转灵力,一掌利落,毫不留情地把树上的少年击落下来。
从那么高的地方直接跌落下来,少年的骨头已经折了,可他又没有灵力,一时间难以恢复,只能咬着牙忍着痛将伤处隐藏起来,那些弟子已经围成一个圈,居高临下的笑容尽显幸灾乐祸,公孙訄更是过分,看准了他的伤处就是一脚。
“你就是个废人,跟我争?呸!”
骨折的地方再次受到了碰撞,强烈的疼痛让少年实在忍不住叫了一声。而那些人一听到他的惨叫就像有种病态的舒爽,纷纷上前拳打脚踢,将活人当成了任人发泄的沙包,全然不顾对方的性命。
可那少年也倔强的很,断不可能再哼出一句,咬紧牙关任由打骂。即使五脏六腑被搅了个遍,都不见他说出一句求饶的话。
突然,那些人停下了。
“师兄,眼下无人,要不我们一不做二不休…”
单昀寒看着地上奄奄一息的少年,灰暗的眸色没有一丝想要逃跑的求生欲,只有前所未有的解脱。
死?求之不得。
这伙人不敢动用灵气,毕竟使用术法定会留下印记,便一同闭了灵脉,周身不再有灵气护体,随后又纷纷拔出自己的佩剑,若是神不知鬼不觉地灭了口,自然最好。
天时地利人和,都具备了。
可是这些弟子年岁都不大,杀人又是轩辕派大忌,更别提杀的是同门,众人拿剑的手颤抖不止,竟没一个人敢上前下手。
此时刚提议灭口的弟子偏要煽风点火:“阿訄,过了这个村没有这个店了啊,若是他平步青云,以后门派易了主…”
这句话一触即燃,公孙訄手中的利剑倏地就刺向少年的要害,眼看即将刺中的那一刻,有块石头准确无误的击中了他持剑的手腕,一阵吃痛就松开了自己的灵剑。
那人看着自己出血的腕部,生气极了,瞬间运转起灵力,一眼就发现了偷袭自己的人。
“哪来的小屁孩,多管闲事?!”
近处的土坑里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汗湿的头发垂在脑门上,全身止不住的哆嗦。
“你们是坏人。”那孩子虽怕的要命,却也不躲藏,直接站了出来,壮着胆地说出这句话。
他的话让那些弟子更加气急败坏,又怕自己的所作所为被人揭发,但一想到对方是未经世事的孩子,竟还生出更歹毒的心思。
公孙訄收敛起面上凶光,变得和颜悦色起来:“小弟弟,别怕啊,我们不是坏人,那个人才是坏人呢,他的师父勾结魔族,他呐,以后也会做坏事的,他们把我们都杀掉,他们当老大,是吧?”
旁边的人附和着,尽量哄住这个半大孩子,一步一步慢慢地走,故意让对方放下警惕。
那孩子还真的不再攻击他们,傻傻地站在原地,小脑袋仔细思考着发生的一切。剑光一闪,鲜血四溅。
但受伤的,并不是他。
原来伏在地上的少年猛然发力,不顾剧痛地爬了起来,冲向人群。虽是踉踉跄跄,但他算是用尽全力保下差点成为剑下幽魂的傻瓜。
孩子被推开的那刻,温热的血液溅了他一脸,许是没见过这种场景,浓郁的腥气让人难以接受,他愣是一时半会说不出话。虽然看样子都快吓哭了,但是面对这些凶狠的坏家伙,孩子一抹眼里的泪光,小手一伸站到已经倒地不起的少年前面。
“你们不许伤害他。”
那些弟子大声嘲笑着,认为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不过是掌中之物,对他们放狠话就像石头砸在棉花上,软绵无力。
果不其然,孩子被揍得鼻青脸肿不说,神智都出了问题,执着地念叨着:“不许...不许欺负...”
看着孩子弱小不屈的身躯,重伤少年咬咬牙靠着意志力支起半个身子,将他紧紧抱住,干裂出血的嘴角张开地极缓:“让你跑...怎么...不听话呢?”
听来像是训斥,可怀里的小家伙终于放下了警惕,泪珠滚滚,不停地颤抖,不知道是痛的,还是怕的。
一旁刚实施完暴行的弟子们,像是出气出累了,也没了兴致:“师兄,你看,我们是不是该…”
公孙訄没说一字,但眼神暗示的再明显不过:杀。
那个三番五次想要杀两个人的弟子,终于得到了指令,眼看就要得手,一抹蓝白剑气直入,落地时的灵压轻松将此人击退百米之外。
这突如其然的反击吓得施暴者落荒而逃,他们干的本就是触犯大忌的事,现在来了第三方,看起来还是宗师级的,若是真被抓住现行,就不说赶出师门这么简单的事了。
站在一旁围观许久的单昀寒刚想探究来者何人,眼前白光一闪,隐约中只觉得对方身姿挺立,飒飒英气,但面容却一点都看不到。
等这阵耀光过去,再也没有方才的嘈杂,只闻得潺潺流水声,单昀寒睁眼一看,此处花香蝶舞,青草郁葱,一轮蜿蜒清澈的灵潭静静流淌,周遭如白纸般干净,不染一缕墨迹。
这是灵源之泉,入门考核通过后一定会来的地方。
前面的玄镜是核查身份必经之地,而此处就是直击灵魂的宝地,在这里,所有的回答无论愿意与否,都会不自觉地坦诚出来,任何心底的黑暗秘密根本藏不住。
“君为何入?”庄严肃穆的问话在单昀寒耳边回荡。
为何?
为了寻仇呗!
“所为一人。”
“为谁?”
“风忆雪。”
没毛病吧,他不就是来揭穿此人的真实面目吗?
可自从他说完这个名字,就再也没有后话来问。
站在灵泉旁苦等的单昀寒,都在怀疑是不是因为这一句话,显得他私心太重,有点像那种不远万里缠着别人的死变态。
“没想到世上竟有如此痴情种,寄心于我,不惜万里来寻?”
抬眸间,净若皓月的仙人从天而降,清冷的气息一铺开,暖意四处潜藏,但唯有单昀寒的脸,像是被火灼烧了一般,红得滴血。
想骂人。
肯定是这臭小子设计好的!
“那么多人都是冲着你来的,我说这话,有什么不妥吗?”
轻飘的衣尾曳地,风忆雪步步靠近,饶有兴致地逼问他:“是啊,冲着我来的人是多,可他们冲着我的名气,地位,修为,有什么意思?”
挨得近了,风忆雪才发现单昀寒是少年之身,比自己矮了整整一个头。
噗,总感觉在欺负小孩子一样。
然而,风忆雪并没有就此收手,反而变本加厉,非要贴在少年的耳根旁,再给人生生温。
“你不一样。”
咚咚咚。
呼在单昀寒颈间的气息冰凉,却像干柴,给他狂跳的心加了一把烈火。
“你,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