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司慕青、小黎、辰末允三人都被带回太子府。
躺在床上,辰末允始终忘不了安奕承夜里看他的眼神。
就像是看一个小孩子胡闹一般,一副胜券在握的大人样子,真是让人不爽!
刚吃完早饭,安奕承就派人唤他过去。也好,那时候刚刚重生,还没准备好,才受了屈辱,现在他就要把债讨回来。
辰末允一进门,就看到一个大木笼,笼中密密麻麻爬满蛇。
苏子瑜在一旁押着一个小男孩,男孩双手被捆住,嘴里塞着棉布,直流眼泪。
前方躺着两具尸体,正是他杀死的两个狱卒。
一看就是兴师问罪。
辰末允镇定地走过去,丝毫不感到害怕。他以前也用过这种法子逼供犯人。
笼中的蛇是无毒,用来吓唬胆小怕死之人是很有成效的。
但如果是视死如归的人,那就是毫无办法,毕竟他们连死都不怕,还怕被蛇咬?
“辰末允拜见太子。”他跪下,磕了个头。
安奕承放下手中的热茶,眼带笑意,一副邻家哥哥的模样,很是平易近人,要是真的平易近人就好了。
“阿允不怕了?”
他以前见辰末允,只是觉得此人相貌俊美,天人之姿。
又加上性格软弱可欺,无聊时拿来消消遣也不失为一件趣事。
如今看来,他有点低估堂下之人了。
“孤记得那日你见这个蛇笼都怕得瑟瑟发抖,现在怎么如此镇定,莫不是吓傻了?”他取笑道。
辰末允不语,保持磕头的姿势。
“起身吧。”
“谢殿下!”他缓缓起身,不屑地看了蛇笼一眼,转头看向安奕承,挑衅道,“堂堂大霖,就只有这一种吓人的法子吗?”
他要让安奕承知道他不是任人宰割的玩物。
不止是苏子瑜,就连安奕承都有些不可思议,这人还是之前那个小心翼翼,生怕触到他逆鳞的人吗?
他越是气势冲冲,越是不怕死的样,安奕承就越有种想要征服他的冲动。
“那阿允可别后悔。”安奕承微微笑的着,语气中透着警告。
他向苏子瑜挥了挥手,看戏一样的看向辰末允。
苏子瑜将蛇笼的门打开,却没打算将男孩放进去,而是向辰末允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跟随安奕承多年,安奕承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他都知道代表着什么。
男孩得到幸免,一脸担忧的看着辰末允。
笼内蛇吐着血红的信子,发出嘶嘶的声音,很是吓人。
要是说一点也不害怕,肯定是假的。虽然不致命,但咬在身上肯定是痛的。
辰末允猛吸一口气,双手握拳,就进去了。
堂上悠哉悠哉的太子不相信地站起来,意味深长地看向笼子里的人。
眼中的玩味更甚了,辰末允好像没有他想得那么简单。
想象中的疼痛没有传来,倒是有蛇爬到身上的冰凉感。
辰末允睁眼,用手轻轻捏住咬着他另一只手的蛇的劲部。仔细一看,才发现手里的蛇没有牙齿。
他又看了几条,都是如此。辰末允疑惑地看向台上的人。
安奕承感觉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低头喝了下茶,缓解尴尬。
还不是怕有一天把他逼急了,真的会走进去,所以才换了没有牙的蛇。
可是明面上可不能这么说。
安奕承放下茶杯,好看的眼睛又慢慢地将辰末允打量了一遍。
“本来吧,孤就把你当个宠物。”他顿了一下,望着堂下的尸体,又继续道,“我觉得你还是有用处的,效忠于我,想要什么孤都可以考虑”
短时间之内,就想出了救司慕青的计划,还学会偷袭术,有胆量杀人。看来他并不是看起来文文弱弱的样子。
若不是安奕承听了太医的说法,有些担心辰末允,才想到要去寻他。
加上小黎脑子笨,对安奕承毫无戒心,还让安奕承带她去太子府。
小黎的想法其实很简单,太子都来了,还怎么声称公子病重,急需太子。
所以以小黎的智商就只能想到让太子带她出去了。要怪就怪辰末允没和她说清计划。
再加上司慕青在安奕承的掌控之中,才制止辰末允逃出霖国。
辰末允等的就是太子这句话,眼前人权势滔天,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若不弄点手段,让他看到自己的价值。只怕他的一生都沦落为安奕承的玩物。那么重生将没有一点意义。
“辰末允愿为殿下分忧。”他拱手鞠躬,诚意忙忙。
回答得那么快,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让安奕承突然对他产生了些怀疑,他明知道司慕青不会有危险,而且司慕青已经一二再而三地表示自己不会离开。
若辰末允真的想走的话,带着小黎先离开,总比还要去狱中杀掉狱卒然后救人,再劝一个不想离开的人难度要小些。
所以辰末允根本不想离开,做这些只是为了让他看见而已。
想到这,安奕承笑意满满,想当他门客的话,直接说好了,何必绕这么一大圈呢。
让安奕承看到他的能力只是计划的一部分,他要做的是成为安奕承的第一把手,取得他的信任。
之后才可以借助霖国太子的势力扳倒姜泽攸。
两个人自顾自地陷入沉思。
辰末允想得要入迷些,全然没有发现安奕承反应过来之后,看着他呆呆的样子,笑得很宠溺。
可惜了,安奕承已经将他的小心思尽收眼底。
若真有心救人,怎么会连牢房的钥匙在哪,都不提前打听清楚。估计是太想证明自己了。
派小黎半夜去太子府,不就是想引起安插在辰府眼线的注意。只是不凑巧,他刚好去了辰府。
越分析安奕承越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
他不想揭穿辰末允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所以不就是个门客身份吗,给就给了。
留在身边,无聊的时候调戏调戏,也算是门客的职责之一吧。
……
霖国的冬季已经来临,寒风凛冽。雪落了一地又一地,太子府院中的梅花树开得极艳。
安奕承站在树下,一身红衣在皑皑白雪中太过耀眼。
他头发微散着,洒满了星星点点的雪渍,他微微抬头,含笑的眼中尽是梅的影子。
棱角分明的五官,透着丝丝温柔,身上的戾气也消散了不少。
真是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
他似乎很喜欢梅,站在树下,一双黑白分明的眼从未离开过那棵梅树。
就连走廊上,什么时候多出了个人都不知道。
辰末允本是过来抗议的,说好的门客,却是将他像书童一样使唤,偶尔趁他不注意,在身上摸一把也不是没有的。
真是气恼呢,要不是以后还要倚仗霖国太子这个靠山,他真的很想再找个狗洞偷偷溜走。
比起安奕承在雪色中的耀眼,他倒显得有些不突出。
一袭白衣,若不是衣袖上栩栩如生的墨竹,还真是要与雪地融为一体了。
他停在走廊里,痴痴地看着梅树下聚精会神的人儿。
脱口而出:“阿攸。”声音很小,但还是将安奕承吸引了过去。
走在廊中的人脸色有些苍白,一双干净透彻的眼微微泛红,看起来很是楚楚动人。
“你跟瑶帝很熟吗?”他走向他,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
骨骼分明的手触到他的面颊,想要擦掉那滴泪。
脸上的冰凉感传来,才将辰末允的思绪拉回。
他抬手打掉安奕承的手,却被安奕承反握住。
“你跟瑶帝很熟吗?”他又问了一遍,相比之前,语气要严肃的很多。
他讨厌别人无视他的问题,特别是辰末允。
“不熟。”他垂眸,眼神有些闪烁。
“是嘛?”安奕承逼近他,握着他的手加重了力道。
“既然要替孤分忧,最好不要事事都隐瞒。”
特别是还当着他的面为另一个男人傻傻发呆,甚至落泪。
“殿下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辰末允咬牙道,疼得直汗。“我绝不是瑶国派来的细作。”
安奕承松了手,双手紧紧握拳,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去。
“你根本就不知道孤气的是什么!”
辰末允甩了甩自己疼痛的手,没心情去思考这句话的意思。
他有气无力的坐下,复杂的看向那棵梅树。
衣襟被寒风吹得有些微乱,也掀起了片片梅瓣,他伸手抓住一片,又陷入了沉思。
姜泽攸也很喜欢梅花,只要他出征回来,或在家闲着没事。
姜泽攸就会上门,拉着他的衣袖,到宫中御花园看风景。
什么都不看,就看梅树。就算没有开花,他也看得津津有味。
就像安奕承那样微微抬头,一双眼不舍得离开半分。
他闭上眼,嗅着梅花,轻轻说:“洛白,我真的好羡慕梅花,在寒风中生长,对谁都是一副孤傲清冷的样子”
他说着,说着,眼泪缓缓落下,“不像我,要活着就得畏首畏尾,生怕得罪其他皇子,生怕哪天你凯旋,就再也见不到我了。”
辰末允最见不到别人哭了,看他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就心疼的要命。
这时候他就会捏捏姜泽攸的手心,郑重道:“我林洛白会护你一生一世。”
他确实是做到了,他曾冲入二王爷府中,将刀架在二王爷脖子上,只为问出他的下落。
他曾在战场上为姜泽攸挡过刀和剑。
他曾跑死两匹战马从战场跑回京中,为他撑腰。
姜泽攸能当上瑶帝也是因为他手握兵权,一心只推他上位。
他做他的仁慈皇帝,他为他排除异己,后面受尽千人唾骂……
现在想想若不是他林家有军功护体,或许林洛白早就死过千次万次。
姜泽攸是宫女的孩子,从来不受到皇室的重视,加上他长得很是秀气,妖孽一般的面容。
若是受皇帝重视,这样的容貌定是人人夸的,可惜是没有个好的娘亲,长相虽好,却总是被人拿来与勾栏瓦舍之人相对比。
也就只有林洛白尊重他,处处维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