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死我了,那个小兔崽子怎么敢那么说?!”
回到三房,三太太愤怒地将手边的茶杯扫了下去。
伴随着瓷片碎裂的声音,三太太跌坐在沙发上,胸膛的剧烈起伏。
“母亲,发生了什么?”
穿着黑色衬衫的英俊男人从内间走出,看到昂贵的羊毛地毯上面,碎裂的瓷片洋洋洒洒,微微蹙眉,示意身旁的佣人将它们清理掉。
“还不是我们的大少爷,明里暗里讽刺你娘——我,过去的不光彩。”
三太太撇了撇嘴,转头对着儿子诉苦,“要我说,当初就不应该轻易放过他,结果如今养大了一匹狼!”
“母亲慎言。”
段和泰一直注视着用人消失在拐角处,这才转头看向他的母亲,语气有些不悦,“我说过了,你不要再提起这些事情了。”
“不然的话,到时候隔墙有耳,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我还怕他?”
三太太一听见儿子特别示弱的话,瞬间不高兴了,语气不由得尖锐了几分,“当初要不是我念在他年纪小,放过了他。”
“不然的话……”
三太太哼笑了一声,跋扈飞扬的面容上浮现出种一抹与她平日素不相符的冷意,“他早就跟他那短命的妈一起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还有老二,不就和施家的婚事吗?竟然还在我面前摆谱!”
“我早说了让你去接近施家小少爷,你就是不听,结果呢,平白让二房拿了好处。”
“施家小少爷……”
段和泰想起当初被施景谅扇的那一巴掌,心里更加烦躁。
“施家小少爷多标致的一个人,你说你怎么就把到手的机会给让出去了呢?”
段和泰听到母亲如此说话,心中甚是窝火,正欲说些什么,原本就不平淡的内心,忽然间又涌上一个疯狂的念头。
——
“怎么,觉得我过分了?”
段怀奚双手交叉环着胸,半倚在高大的书桌旁,眸色晦涩不明。
“我……”
段怀奚注意到小助理吞咽了一小口唾沫,注意到他左右摇摆不定的模样,心猛地一紧,已经凉了半截。
他深邃的瞳孔幽幽地泛着冷光,心里却不争气地泛上一抹苦涩,终于,还是被厌烦了吗?
苏易舟红润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终究没有说出口。
毕竟太羞耻了,要他当面承认总裁太帅了,有点儿崩人设!
不过,苏易舟犹豫不定的目光忽然硬硬生生地定在了某个地方。
段怀奚循着他的目光,朝身后望去,映入眼帘的是高脚桌上摆放着的小小的相框,黑白相片上一个穿着红色洋装的美丽女人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娃,眉眼弯弯,风情万种。
“这是你和你的母亲吗?她好漂亮。”
不是那种一眼就侵入人心的美,是那种细水流长,慢慢地侵入心中的那种中国古典美人的温婉与风韵。
段怀奚抬了抬眼皮,看着相片上穿着红色洋装的女人,原本冰冷不可侵犯的内心,忽然间生出了一抹柔软。
只是段怀奚忽然注意到,小助理的目光怎么停驻在小时候的他身上呢?!
段怀奚呆滞的目光注视着相片上白嫩嫩的小娃娃,没由来生出一抹尴尬,让他有一种想把这个相框赶快放倒的欲望。
“好可爱啊!”
苏易舟左瞅瞅右瞅瞅,和旁边这个人形冰山再三比较,还是觉得小时候的总裁最可爱。
看那藕尖儿似的小胳膊,白嫩嫩的脸庞,活像是一个福娃娃。
“别看了。”
段怀奚干咳一声,顺手将相框翻了下去,一切动作如同行云流水般,非常的顺畅。
“别啊。”
苏易舟扒拉着段怀奚的手,想要仔细看看相片上面的人和物,结果这人硬是不让他碰到相框。
你来我往,不知道什么时候苏易舟整个人完全陷在段怀奚的怀里,被对方紧紧的禁锢着,挣脱不了丝毫。
四目相对,苏易舟忽然间从对方那深不可测的眸子里,看出了柔情四溢。
是错觉吗?
或许是看出来小助理的走神儿,段怀奚搂着苏易舟的腰更加紧了。
他不允许眼里有一丝一毫的沙子,正如他只要对方的眼里都是自己,容不下别人,即使眼前这个人现在还不爱他。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全身心地爱护这个人——他的小助理。
苏易舟带着疑惑的目光转向默不作声的段怀奚,无声的询问。
熟料段怀奚轻笑一声,附在他耳边,声音醇厚悠长,在苏易舟长年莫得感情的空白感情那一页上面,轻轻地打开了一个缺口。
从此,不知情为何物的苏助理一去不复返,虽然不解风情并不会因为岁月的变迁而消失。
“最开始你说的那句是什么?再重复一遍。”
苏易舟一脸蒙圈,怎么会想起这茬了。
对了,他刚刚说的啥来着。
“痒?”
苏易舟试探着说,结果迎来的果然是男人无情的否定。
稍顷,他注视着眼前这个清冷矜贵的男人,动了动嘴,坑坑巴巴地说,“好可爱?”
天知道他对着这么一个大帅哥,是如何违心的说出“好可爱”这三个字的。
“还不对吗?”
苏易舟看到这人依然摇头,颓丧地跺了跺脚,随即反问了一句,“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
“就想让你说最开始的那一句话。”
段怀奚百无聊赖的整理着小助理的衬衫领,一双深邃的眼睛聚精会神地集中在苏易舟的领带上面。
对他来说,似乎让苏易舟回忆这种事只不过是一时兴起。
“刚开始?”
苏易舟揉了揉太阳穴,然后略有迟疑地说,“我不就说了一句这是你和你……母亲吗?”
有什么不对的吗?
“亲爱的苏助理,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句。”
段怀奚黝黑的眸子一直注视着懵懵懂懂的小助理,目光肆意却又充满深情。
“作为我名正言顺的妻子,你该改口叫她母亲了。”
苏易舟:他说的好有道理哦,让我想反驳也反驳不了。
“不是……协议结婚吗?”
这种形式上的东西,应该没有必要吧。
“就算是协议婚姻,可是你是他的儿媳妇,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苏易舟赞同的点了点头,这的确是这样的。
“难不成你废了这么大的劲就是让我改口?”
他转念一想,这有点不太符合总裁的商人本色啊,要是做生意,肯定都赔本了,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就是为这个改口。
说出去也太吓人了。
“当然不是。”
段怀奚摇摇头,就算是他也不会说。
苏易舟正疑惑着,总裁到底要干啥,结果忽然间脖子上有种特别舒服的触感,清清凉凉的。
他翻开衣领,摆在手中的是一块晶莹剔透的翡翠玉石吊坠,雕刻成玉葫芦的形状,放在阳光下,隐约可见其中的点点黄玉光芒。
“这是我母亲给他儿媳妇的见面礼。”
段怀奚将玉葫芦重新挂在苏易舟的脖子上,仔细整理好他的衣领,神色庄严肃穆,虔诚又不夹杂丝毫他心。
“怎么,感动得哭了?”
苏易舟:就因为这一句话,让自己一瞬间又把泪憋回去了。
“才没有。”
苏易舟瓮声瓮气地答道,扭过头去不去看辣个精分的总裁,只不过是因为从小到大没有人送过他礼物而已,对,有点感动。
只是,他抬起手细细摩挲着脖子上挂的玉葫芦,看它倒在自己白皙的手心中,散发出淡淡的光芒,看起来温暖极了。
苏易舟一片茫然地闭上眼睛,是不是他想多了呢?
不然的话,为什么总裁会把象征着段家主母的玉葫芦送给他,不是说好的,协议婚姻吗?
他这样做,又算什么?
现在的苏易舟非常茫然。
段怀奚目送着苏易舟趿拉着拖鞋一晃一晃地走到卫生间里,识相地没有跟上去。
伴随着隔壁哗哗的流水声,段怀奚眸色缱绻羡爱。
他轻轻地将倒在桌子上的相框扶了起来,注视着相片上那个眸色温柔的女人,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终究说不出口。
妈妈,刚刚你看到了吗,那是我要白头偕老的爱人,如果您还在的话,一定会喜欢他的。
就像我当年对他一见钟情那样,眼里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您在天上,祝福儿子吧。
不过瞬间,段怀奚的嘴角浮起一丝冷意,日复一日的闹剧,或许是时候该终止了。
忽然间,从卫生间里传来一声重物撞击的声音,将段怀奚从遥远的思绪中拉了回来。
段怀奚快步走到卫生间,打开门,看到的就是他的小助理站在洗手台边,手足无措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