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英文音量不高,足以传到舞台上。
色目女子望向张元青所在位置,眼中有惊喜。
“the united kingdom of grert briitain and northern ireland.”
张元青虽然不知道对方说的啥,但既然听得懂自己的话,应该来自英语类国家。
“welcome to daming.”
张元青的英语是半吊子,只会些打招呼的俚语,一旦对方语速过快就什么也听不懂了。
“thangk you sir.”
跳舞的色目女子脸上多了笑容,旋转跳跃的时候,总是看张元青这边。
于紫琼凑过来:“我的小面首还会色目语?西厢的洋马说的啥?”
张元青嘿嘿笑了:“她夸你呢,说你是dog。”
“到个?”
张元青的笑容意味深长:“对,dog就是漂亮。”
于紫琼得意的翘起下巴:“那是,我年轻时比现在dog。”
西厢的姑娘跳完,冲张元青的位置点了下白皙的下巴,走下木台。
院中的宾客意犹未尽,依旧沉浸在色目女子的舞蹈中。
杨廷和倒是没什么反应,很多大臣的家中就养着色目人,并不罕见。
不过,既然是来做客,杨廷和还是给了评价。
“异域风情,别有一番滋味。”
西厢的姑娘退下,于紫琼的脸色耷拉下来。
比起凤凰楼和西厢,快活林的姑娘要差一大节。
于紫琼看到张元青旁边,不动如山的金元宝,这才好受了些。
不求花魁之位,只要不是垫底,已经足够。
快活林的姑娘穿着淡青纱裙,姿色也算中等偏上,比起苏红鱼和色目人就差远了。
一曲舞下来,下面波澜不惊。
快活林过后就是天上人间。
于紫琼脸上没有半点不开心,冲张元青笑弯了眼:“请吧。”
张元青将方才偷偷写的东西教给金元宝:“元宝,你只管大声念即可。”
金元宝捏着黄纸走上木台,硕大的身躯瞬间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呕,这是谁啊?”
“天上人间就这种货色?”
范仁顿时脸色铁青,攥着酒杯的手背显露青筋:“混账。”
金元宝早就习惯了外人的嘲讽,将袖子捋到胳膊肘,打开老爹交予她的黄纸。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
“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整晚无动于衷的杨慎,听到第一句时,动作便定格了:“好词。”
四周嘲笑的声音不见了,喃喃自语声倒是多了起来。
“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这词不错。”
“人不可貌相,此等好词难得一见。”
就算是肚里墨水不多的范仁,听了此词也有些走神。
英雄迟暮,望着滚滚长江水,心中万丈豪情。
金元宝念完后,也不留恋,提起裙摆大摇大摆的走下木台。
四家青楼的头牌姑娘都已表演完毕,范家的小厮将书案抬上来。
“杨老,贤弟,请吧。”
杨廷和摆摆手:“此等事还是由慎儿代劳,老夫就不必了。”
对于仁化县的青楼来说,花魁是件大事。
杨廷和却丝毫未曾放在心上。
未等范仁邀请,杨慎已经走上前去,瞟了眼金元宝的方向:“那家青楼是何名?”
范仁招来小厮,竖起耳朵听小厮说话,缓缓开口:“天上人间。”
杨慎嘴角微微扯,在纸上写下天上人间四字,并在纸上留下自己的私印。
升庵居士。
“仁化县今年花魁归属。”
“天上人间。”
于紫琼已经准备带着姑娘先行回去,反正花魁不是西厢就是凤凰阁,和她们没有任何关系。
听到天上人间四个字的时候,身子像是被雷劈到。
于紫琼询问身边姑娘:“今年的花魁是谁?”
“于妈妈,是天上人间那个胖子。”
“啊?”
金元宝吃的比牛还肥,上去念了首词就成花魁了?
比于紫琼更无语的是另外两家,金元宝凭什么。
西厢的老鸨子直接将不满讲出来:“往年的花魁节,比的是姑娘的身段。”
“比的是才气。”
“她哪一点有花魁的模样?”
杨廷和对于儿子的选择并无意外,点了一句范仁:“贤侄,该吃席了,遣她们回去。”
范仁招呼小厮:“送诸位妈妈回去。”
杨廷和最爱惜羽毛,尽管在野,还是牢记大明律。
官员与妓同席,鞭十,降三级。
青楼女子为下贱的乐籍,只是士绅寻开心的工具人,无需解释原因。
范家的小厮将几家青楼的人全轰出去,端给张元青十锭银子。
一百两。
张元青将杨慎亲笔的天上人间牌匾放在骡子车上,所得银两全部搂入怀中。
临走时不忘记冲着于紫琼挥挥手:“于掌柜的,还有二十天。”
“你的快活林还有二十天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