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益壮转过身,有些诧异。
这三道声音,第一道来自,县令严正清。
第二道来自和耀祖。
第三道来自杨金氏,今后应该改成她为金萍儿。
这名儿,取得真妙。
和耀祖尴尬的挠了挠头:“既然县令大人有先,那和某就先行告退了。”
“此次陈先生救命之恩,和某没齿难忘,还望陈先生闲时一定告知,和某必登门厚谢。”
“放心。”陈益壮给了个你懂得眼神:“陈某肯定会去找你的。”
和耀祖几代经商积蓄,名下不仅有和记米行,还有两家当铺,一家茶楼。
这场官司下来,可不光是救命之恩,还有再造之恩。
区区五千两,寒酸了不是。
另外也是时候与和于氏私下里讲一讲曹贼的故事了。
微胖型良家少妇,懂得都懂。
再者,和于氏离开时,频频扭头冲他挤眉弄眼,那意思不要太明显。
等着,回头教你爸爸两个字怎么写。
轮到金萍儿了。
金萍儿低着头,捏着衣角,看起来很不自在。
“感恩之情无以言表,如若先生不弃……”
你说啊,你倒是接着说啊。
啥意思,话说一半卡壳了?
小姐姐,你现在单身了,你自由了,胆子放大点,脚步迈开点。
你若主动一点,我们的故事就开始了。
快啊!
正待金萍儿绷红了脸,欲言又止时,严正清走了过来。
“萍儿姑娘,今后可有打算?”
金萍儿迷茫的摇了摇头,小声道:
“娘家当年将我贱卖,已是再回不去。”
“夫家已去,恍然如梦。”
“然流言蜚语注定不止,小女子恐再难为世人。”
“今后何去何从,我,不知……”
陈益壮情不自禁叹了口气。
金萍儿说的一点没错。
她虽然重获了自由,但真的就此自由了吗?
娘家回不去了,又惹上这么一个人尽皆知的官司。
长得十分好看的弱女子,往后又是独身一人,要她如何面对各种流言蜚语,以及不怀好意的眼神。
寡妇好歹还有个家门。
她呢,此时此刻还真就了一片孤叶。
陈益壮刚想开口好歹安抚几句,又被严正清给抢了先。
严正清那眼神怎么看都不对,就差拉着人金萍儿的手了。
“萍儿姑娘,你是若不嫌弃,往后我便认你做个表妹如何?这样你也算有了个着落。”
表妹?
听听,这是人话吗?
我表你一脸涂抹!
什么着落,狗日的,都是男人,你安的什么鬼心思,以为老子不知道?
如果眼神能刀死人。
陈益壮相信,这狗官早就死了一百一千遍了。
“啊?”
金萍儿也不知太惊讶,还是受宠若惊,总之一瞬间表情很复杂。
然后她抬头看向陈益壮:“先生以为呢?”
“……”
“那我便等先生替我拿主意。”
金萍儿说完,对着二人欠身行礼,随后便先行离去了。
侧房此时剩下严正清和陈益壮二人。
陈益壮心知肚明,案子看似解决了,但真正头疼的时候,才刚刚开始。
陈益壮直接开门见山,问道:“大人是想谈金萍儿的归属问题吧?”
“什么大人不大人,往后私下里,你只管叫我兄长如何?”
“大人这是要与陈某拜把子?”
严正清摆了摆手:“我是官中之人不来这套,总归贤弟你是可造之才,我看好你。”
“你是看好金萍儿吧,我可听说大人有七房太太,你忙的过来吗?”
“你小子……一张铁齿铜牙,跟你兜圈子那是找罪受,罢了,我就直说了。”
“贤弟,如今县衙的师爷一职空缺下来了,你考虑考虑,往后跟着我做事?”
“啥?!”陈益壮没反应过来。
“你让我做你的师爷?大人,你没搞错吧?我就一不入流的神棍,陈某何德何能,您这玩笑开的太大了。”
严正清好气道:“你还何德何能,我看你小子能耐大上天了。你莫以为我也是那般好糊弄的?”
“那和耀祖当真是无罪的?”
严正清眨巴着眼,他以为这一开口,陈益壮立马会惊出一身冷汗。
然而对方却只是淡淡一笑,居然一点不慌。
“陈某要反问大人了,那杨作山可是罪有应得?”
“岂止是罪有应得!”
“陈某再问,金萍儿何错之有,却险些要被大人斩首示众。”
“这……”
“陈某当然不会自作聪明的以为,区区雕虫小技就能瞒过大人,然而,最后的判决却是出自大人之手。”
“所以说,此案至此,若说有陈某一半功劳,那又怎少得了大人的另一半呢?”
“你小子!”严正清是真服了。
这一张口,什么话都让他给说尽了,还偏偏挑不出毛病。
说的没错,陈益壮狸猫换太子,瞒天过海这一手,要说高明,那是所有人提前都没想到的。
但要说绝对的高明吧,事后想想,实施起来似乎一点也不难。
无非是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道理。
先是看守牢房的衙兵,被重金收买,神不知鬼不觉的完成了和于氏,金萍儿二者之间的掉包。
随后是关键的四名人证,本来只是家丁下人,忽然有了一笔足以改变命运的钱财摆在眼前时,任谁能拒绝。
何况人性所致,但凡四人中有一人动了贪念,其他三人又岂能置身事外。
如此一来,公堂之上,众目睽睽之下,铁证如山,那杨作山即便是委屈至死,也只能是哑口无言。
要说这其中唯一钻了篓子的,只有那和耀祖。
但相比起来,救下金萍儿的同时惩了真正的恶人杨作山。
和耀祖这个侥幸的漏网之鱼,睁只眼闭只眼,也就那回事了。
这些严正清在当堂通判之前,就已经全然想明白了。
之所以不动声色,默默选择配合陈益壮唱完这处大戏,不正如这臭小子所言一半和一半的理由吗?
严正清是极其欣慰的。
不管对与错,气味相投也好,狼狈为奸也罢,至少严正清忽然有了盼到知音的感觉。
或者说是,他二人本就是,一路人。
只是不巧,撞上了。
此刻看着眼前的年轻人,严正清的目光不由的变得越来越柔和。
“贤弟,今日兄长便破例了,当真与你结为异性兄弟,往后你我荣辱与共,生死相携,你可愿意?”
陈益壮:“???”
快醒醒!
我拿你当狗官,你竟想与我拜把子?